第56章 发案那夜(2/2)

罗凌云低，睁大，左看，右看，最后，双手连连捶打自己的，不停地责怪：“嗨！真是喝了忘魂汤，连自己的衣服都认不准了。这件灯心绒衣才是你给我的呀！你衣的针脚，比别人的细，比别人的密，尤其是胳肢窝底，得牢牢实实，不会裂开。嗨！我早没认准，真该死！快，快去找公安的同志说清楚。”

“可你讲不你的那把板锄的来龙去脉呀！”

她从院门转，回到堂屋。过去闹闹，笑笑的家，如今空空，冷冷清清，丈夫、儿、女儿都成了冤魂，就剩她一人留在这个世界上。天啦！还她丈夫！还她儿！还她女儿！凶手不得好死啊！辛酸，痛苦的泪，小溪般涌，她浑颤抖，睛模糊，手扶桌，慢慢坐。

“是的，是我新郎时穿的那件。”

“装疯？你这妖婆！”

“天啦！你，你……你不是……不是冬生……”

一串串红彤彤的鞭炮，在四三间的瓦屋门前炸响，震动了金龙组，震动了店门村，也震动了一张张面孔。罗芝德却无动于衷，她木然地坐在那里，无一丝表，无半句言语，似乎边什么事也未发生，任何人也不存在。鞭炮声止息，硝烟散尽，一行橄榄绿从她家禾场走向田野的时候，她猛然醒悟：这是专案组向她、向她哥哥、向她弟弟赔礼歉呀！天啦！世界上哪里见过这样的警察？错办了案，错抓了人，不遮不掩，公开认错，上门赔不是。这怎么行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有谁敢保证一年到不打破碗。玉皇大帝也有错事的时候。何况这是追查杀人犯，罪犯脸上又没有刻字，难免发生差错。不但不能要他们赔礼歉，还要谢他们。为了追查杀害丈夫、杀害儿女的凶手，他们吃的苦，受的累，加起来，有南岳山那么，那么沉。好人！这是一些好人啦！

她的手到了桌上一团什么东西，她抹一把泪，低细看，哦！钱？她记起来了，这是专案组给她，给她哥哥，给她弟弟留的1600元损失费。

“调查？落实？你自己的事，你自己都讲不清，你自己穿的衣服，用的锄，你自己都认不准，还给你去调查？还给你去落实？现场上的那件衣服是你的？”

“冬生！朝晖！玉晖！”

她穿过村，路过自家的责任田，看见田里有人收割晚稻，啊！那大大的坯，正担了满满两箩筐金黄的谷朝她这里走来，那方脸，那大睛，不正是男人冬生吗？天啦！冬生没有死！冬生还活着！冬生像往年一样帮她收割晚稻！那弯着腰挥动镰刀，一把把割倒稻的，不正是玉晖吗？那抱着稻，踩动打谷机的，不正是朝晖吗！啊啊！冬生！啊啊！朝晖！玉晖！你们没有死！你们还活着！你们偷偷跑到什么地方去了？如今又偷偷跑回来了，背着她在责任田里收割晚稻呀！

罗芝德张开手，放开声，奔跑着，呼喊着，疯狂地扑过去。

罗芝德两漆黑，僵直地倒在地上。

着呢！这样要调查，那样要落实，就像秧割稻，有个过程嘛！”

“我早就讲了，那把板锄不是我的。”

“你这臭婊！你罗家把我哥哥杀死了，把我侄儿侄女也杀死了，你还装疯卖傻。你还不开，老请你见阎王！”

妻又问：“是我们结婚时，我给你的那件灯心绒衣？”

“你这个昧良心的！连我给你的衣服都认不准了。”

男人：“不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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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放！”妻朝他脸上戳了一指。

“冬生！你莫骂。你莫绝。”罗芝德拦住担谷的汉，“冬生！你放，莫把压坏了，重的，苦的，都让我来吧！”

她捧起1600元人民币，装自己的怀里，移动虚弱的，朝门外走去。她一路喃喃自语：“舒大队！舒和衷兄弟！公家这钱，俺不能收呀！”

“我想想！我好生想想！”

“是的就是的，不是的就不是的，为人不能讲假话。”丈夫理直气壮。

妻愤愤地责怪着，又顺手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一件同样颜和款式的旧灯心绒衣，打开，说：“瞎了的家伙！你睁大两粒卵看看，这件衣服是谁的？”

她追上去，把这些心里话向他们吐。可是那一行橄榄绿已经飞向山那边。她虚弱无力的提得再快，也无法追上。

“再好生想想，那把锄到底丢到那里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