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刺在心(3/3)

知云舒会不会淋发，回到家又会不会冒，“书少有一天看完的理，早一休息吧。”

她早是个半死的人。动弹的时候只觉得浑衰朽的零件都在咯咯直响地抵抗。讲真的：她已实在没理由再多贪心一份，如此也省得今后让人家会自己品尝过两叁次的伤心，可对于沉郁的恩，也没有不言谢的理由。

“今天的事，要谢谢你，小沉。”她的肩膀沉去，依稀间脑海里回放起盥洗室门外哭腔中一个陌生的人名，言又止，止而未绝，“如果……因为我牵扯到了你什么难过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
“我说过了不用歉。”沉郁的手指掐着书，脸很白，“我还是关灯吧，你也早休息。晚安。”

然而一连到半夜也没有人睡着。雨珠在病房蓝玻璃窗上汇集成一冰凉寂寞的痕，于江蕙的睛里倒映城市夜晚时明时灭淌的霓虹，极冷极艳地替她虽然浑发疼，却勉还活着这一面辩护。

她不能断定沉郁为什么接连在床上翻了好几回，呼迟迟不匀净：“不舒服吗，小沉？”

“还好，我没事。”

“我以为你是疼的。”

“叫护士？”黑暗中邻床传来衣服布料和被的声音。

“不。不用。”她一改从前跟一句风凉话排遣伤痛的习惯，把剩的半句“来也没什么大用”咽了去。

沉默久得像在准备一杯送服苦心事的温。

“我以为你……因为我那句话要想不开。”沉郁讲。

江蕙动痛笑一笑：“妹妹，你把我想得太脆弱。人哪有这样轻易就寻死的？”

“你听见我说的那个朋友，”沉郁顿了顿，“她就是在这么一个，天气差不多的时候走了。她被别人玩了。你能想象吗？我就算亲经历再回想，也随时都觉得那只是个梦。就是在同一天中午，我们还一起吃了午饭，聊完她最近喜的作家，规划着一切结束后再上亚丁还是九寨沟散心，她甚至在讲自己要怎样给我拍好看的照片，说自己很憧憬那边的海。我那时想，她已经痊愈了。从那段畸形的中走来了。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了。今后的时光我和她可以尽共度，我们都才二十来岁，有的是好可以追逐和享受。然后，只过了几个小时。”

“他去世后你就像现在这样生活？”

“算是吧。”沉郁不否认这其中对自己颓唐过分的判定，“我在那以后只觉得……我没有什么期许了，好的期许。坏的、恶的期许仍然有，如果报复的念也算？”

这念是燃料、是灯油，是她讨要一个说法的动力，也是她这样颠倒生活的维系。

“谢谢。”江蕙在黑暗里轻轻说。

“小沉，谢谢你，真的。”

同样的黑暗里，沉郁侧过脸把她看着，像在等一个解释。

“我从前……对的认识真的很肤浅。”

沉郁没有回话，应承或客气，一个字也没有。安谧在两人间狭窄的空间里动着，静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呼。

这不是错觉，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，沉郁的神又在睫闪烁。好像五十年之久，江蕙快要忍不住为自己唐突的话再度歉时，她岔开了话题。好像在苦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