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《少年起微末》：惊蛰(9/10)

。宋集薪伸手抓住树叶，双指拧转叶柄。

想着还是到城东门去一次讨债的陈平安，在临近老槐树的时候，也看到了前有槐叶飘落，于是他加快步，想要伸手去接住。只是一阵清风拂过，树叶从他手边过。

陈平安形矫健，快速横移一步，想要拦截这片树叶。偏偏树叶在空中又打了一个旋儿。

他不信邪，几次辗转腾挪，最后仍是没能抓住槐叶。陈平安无可奈何。

一个从乡塾逃学的青衫少年，与陈平安肩而过。青衫少年自己都不知，肩上不知何时停留了一片槐叶。

陈平安继续去往城东门，哪怕要不到钱，一也是好的。

远算命摊那边，年轻人闭目养神，自言自语：“是谁说天运循环无厚薄？”

陈平安来到东门，看到那中年汉盘坐在栅栏门的树墩上，懒洋洋晒着初的日，闭着睛，哼着小曲，双手拍打着膝盖。

陈平安蹲在中年汉边。对陈平安来说，讨债的事，实在难以启齿。他只好安静地望向东边的宽阔大路，大路蜿蜒而漫，像一条壮的黄蛇。

他习惯抓起一把泥土，攥在手心，缓缓搓。

他曾跟随姚老在小镇周边翻山越岭，背着沉甸甸的行，行里装有柴刀、锄等各件，满满当当。在姚老的带领，他们会在各走走停停。陈平安经常需要“吃土”，抓起一把泥土直接放嘴中，咀嚼，细细品尝滋味。久而久之，熟能生巧，陈平安哪怕只是手指研磨一番，就能清楚土壤的质地。以至于到后来，市面上一些老窑的破碎瓷片，陈平安掂量一，就能知是哪座窑，甚至是哪位师傅烧来的。

姚老孤僻，不近人，动辄打骂陈平安。曾经有一次，姚老嫌弃陈平安悟太差，简直就是个不开窍的蠢货，一气之就把他丢在荒郊野岭，独自返回了窑。等到陈平安走了六十里山路，临近那座龙窑的时候，已是夜时分。那天大雨滂沱，当在泥泞中蹒跚而行，终于遥遥看到一光亮的时候，倔的陈平安在独立讨生活后，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。可是他从未埋怨过老人，更不会记恨。

陈平安家世贫穷，没有读过书，但是他明白一个书本外的理，世上除了爹娘，再没有人是理所应当对你好的。而他的爹娘，走得早。

陈平安耐得住发呆，邋遢汉好像觉得多半是没法蒙混过关了，睁笑：“不就五文钱嘛，男人这么小气，以后不会有大息的。”

陈平安满脸无奈：“你不就在计较吗？”

中年汉咧嘴，一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，嘿嘿笑：“所以啊，如果不想以后变成我这样的光，就别惦记那五文钱。”

陈平安叹了气，抬起，认真：“你要是手，这五文钱就算了吧，可是事先说好，以后一封信一枚铜钱，不能再赖账的。”

浑透着一酸腐味的中年汉转，笑眯眯：“小家伙，就你这茅坑臭石的脾气，将来很容易吃大亏的。难没有听过一句老话，吃亏是福？你要是小亏也不愿意吃……”

他瞥见陈平安手中的泥土，略作停顿，促狭：“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了。”

陈平安反驳：“我方才不是说了，不要五文钱吗？难不算吃小亏？”

中年汉有些吃瘪，神恼火，挥手赶人：“，跟你小聊天真费劲。”

陈平安松开手指，丢了泥土，起后说：“树墩气重……”

中年汉抬笑骂：“老还需要你来教训？年轻人气壮，上能烙饼！”

中年汉转瞥了陈平安的背影，歪歪嘴，嘀咕了一句，好像是骂老天爷的丧气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