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古代的开化(3/3)

上篇》和《淮南·泰族训》，都说尧只有九，很像尧的大是被杀的（俞正燮即因此疑之，见所著《癸巳类稿·奡证》）。后来《竹书纪年》又有舜囚尧，并偃丹朱，使不与尧相见之说。刘知几因之作《疑古篇》，把尧、舜、禹的相继，看作和后世的篡夺一样。其实都不是真相。

古代君位与王位不同。尧、舜、禹的相继，乃王位而非君位，这正和蒙古自成吉思汗以后的汗位一样。成吉思汗以后的大汗，也还是于公举的（详见第二十七章）。前一个王老了，要指定一人替代，正可见得此时各族之间，已有较密切的关系，所以共主之位，不容空缺。自夏以后，变为父相传，古人谓之“家天”，又可见得被举为王的一个族，渐次盛，可以久居王位了。

尧、舜、禹之间，似乎还有一件大事，那便是汉族的开始西迁。

古书中屡次说颛顼、帝喾、尧、舜、禹和共工、三苗的争斗（《淮南·天文训》《兵略训》都说：共工与颛顼争。《原训》说：共工与帝喾争。《周书·史记篇》说：共工亡于唐氏。《书经·尧典》说：舜共工于幽州。《荀·议兵篇》说：禹伐共工。《书经·尧典》又说：舜迁三苗于三危。《甫刑》说：皇帝遏绝苗民，无世在。皇帝，《疏》引郑注以为颛顼，与《国语》《楚语》相合。而《战国·魏策》，《墨》的《兼》《非攻》，《韩非》的《五蠹》，亦均载禹征三苗之事）。

共工、三苗都是姜姓之国，似乎姬、姜之争，历世不绝，而结果是姬姓胜利的。我的看法，却不是如此。《国语·周语》说：“共工壅防百川，堕堙卑，鲧称遂共工之过，禹乃，疏川导滞。”似乎共工和鲧，治都是失败的，至禹乃一变其法。然《礼记·祭法篇》说“共工氏之霸九州也，其曰后土，能平九州”，则共工氏治之功，实与禹不相上。后人说禹治的功绩，和唐、虞、夏间的疆域，大抵据《书经》中的《禹贡》，其实此篇所载，必非禹时实事。

《书经》的《皋陶谟》载禹自述治之功：“予决九川，距四海，浚畎浍距川。”九川特极言其多。四海的海字，乃晦暗之义。古代通不便，又各族之间，多互相敌视，本族以外的形，就茫昧不明，所以夷、蛮、戎、狄，谓之四海（见《尔雅·释地》，中国西北两面均无海，而古称四海者以此）。“州”“洲”本系一字，亦即今之“岛”字。《说文》川：“州，中可居者。昔尧遭洪，民居中土，故曰九州。”此系唐、虞、夏间九州的真相，决非如《禹贡》所述，跨今黄河、江两域。

同一时代的人，知识大抵相类，禹的治，能否一变共工及鲧之法，实在是一个疑问。堙和疏导之法，在一个小区域之，大约共工、鲧、禹，都不免要并用的。但区域既小，无论堙，即疏导，亦决不能挽回灾的大势，所以我疑心共工、鲧、禹，虽然相继施功，实未能把患解决，到禹的时代，汉族的一支，便开始西迁了。

尧的都城，《汉书·地理志》说在晋，即今山西的太原县。郑玄《诗谱》说他后迁平，在今山西的临汾县。《帝王世纪》说舜都蒲阪，在今山西的永济县。又说禹都平，或于安邑，或于晋，安邑是今山西的夏县。这都是因后来的都邑而附会。《太平御览·州郡》引《世本》说：尧之都后迁涿鹿；《孟·离娄篇》说：“舜生于诸冯，迁于负夏，卒于鸣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