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假符命封及卖饼儿 惊连坐投落校书阁(3/3)

命令，谓非五威将帅所颁，尽属无稽，应狱论罪。嗣是符命伪谈，渐渐绝。甄丰本为大司空，资格名位，不亚王舜刘歆，就是甄寻亦得受封茂德侯，官居侍中，兼京兆大尹。至莽封功臣，依照金匮符命，但拜丰为更始将军，使与卖饼儿王盛同列，不但与王舜刘歆等人，相去太远，甚且也不及弟，连甄邯都丰上，丰父当然怏怏。实在由丰素刚，平时未免唐突莽前，所以莽有意贬抑，借着符命为名，把丰贬置列。丰寻垂涎莽女，错疑莽真信符命，遂从符命上文章，先借别事一试，只说新室应当分陕，设立二伯，甄丰可为右伯，太傅平晏可为左伯，得周公召公故事。这符命呈将去，竟得王莽批准，令甄丰为右伯，使他西。丰尚未行，寻越觉符命有效，又是一篇陈，言：“故汉氏平帝后，应为甄寻妻。”满望王莽再行准议，好教黄皇室主嫁过来，个乘龙客。哪知中传消息，很是不佳，据言：“王莽怒气，谓黄皇室主为天母，怎得妻寻？”寻才知巧成拙，若再不走，必被逮捕，当密取金银，一溜烟似的逃家门。不到半日，果有许多吏卒，来围甄第，捕甄寻。甄丰尚未知寻所犯何罪，及问明由，也吓得魂飞天外，急忙自己寻觅，意绑朝，为自免计。偏偏四觅无着，又经朝使坐索，迫令，一时无法对付，只好拼着老命，服毒自尽。朝使见甄丰已死，又室搜捕，终不得寻，乃回去复命。

莽闻寻走，令通缉，一面穷究党羽，查得国师刘歆侍中刘棻，棻弟校尉刘泳，及歆门人骑都尉丁隆，与大司空王邑弟左关将军王奇等，统是甄寻好友，一古脑儿拿狱中，逐加讯问。数人因甄寻在逃，无从对质，自然极抵赖，不肯承认。案悬宕多日，那在逃未获的甄寻，竟被获到。寻本跟着一个方士，逃华山，蛰居多时，想到外面询探音信，适被侦吏遇着，便将他一把抓住，解安。他与刘棻等虽是友善，唯此番想娶故后，假托符命，全是他一人作主，未曾商诸别人，既经到案，却也自作自认，供称刘棻等不过相识，并未通谋。偏问官有心罗织，严刑供，没奈何将刘棻等牵扯在。刘棻等已被扳，百喙难辞，遂都连坐罔上不的罪名，谳成死罪。倒是生死朋友，患难与共。还有刘棻的问业师，系是莽大夫扬雄，莽大夫三字衔，乐得叙。也了此案的嫌疑犯，竟遭传讯。雄字云，蜀郡成都人，素来吃，却才思，平时尝慕先达司相如，每有著述，辄为摹仿。汉成帝时，由大司王音举荐，待诏廷，献甘泉河东二赋，得邀成帝特赏，授职为郎，嗣经哀平两朝，未获超迁，平居抑郁无聊，但借笔墨消遣，著成《太玄经》及《法言》。《法言》是摹拟《论语》，文尚易解，《太玄经》摹拟《周易》，语多难明。独刘歆借阅一周，尝语扬雄：“《太玄经》词意奥，非后生小所能知，将来恐不免复瓿呢。”瓿音，是贮酱小瓮。话虽如此，意中却很重雄才，特令棻拜雄为师，学习奇字。此时雄得为莽大夫，方在天禄阁校书，忽闻被刘棻案牵连，要去听审。自思年过七十，何苦去受严刑，不如一死为愈，乃即咬定牙龈，竟从阁上跃，跌了一个半死半活。我说他是条苦计。朝吏见他老年投阁，撞得青面，很觉可怜，慌忙将他扶起，令人看守，自去返报王莽，述惨状，且说他并未知。莽才令免议，但命将甄寻刘棻等，一并诛死。

更有一可笑的事，莽仿行虞廷故事，刘棻至幽州，放甄寻至三危，殛丁隆至羽山，三人已经就戮，却将他尸首载驿车，辗转传致，号为三凶。此外牵连朝臣，也不数百人。独扬雄九死一生，想去趋奉王莽，特著一篇《剧秦新文》，谨敬呈。时人因此作谣：“唯寂寞，自投阁，清静，作符命。”为此一谣，文名鼎鼎的扬云，遂致贻讥千古。雄至王莽天凤五年，方才病死。小有诗咏扬雄：

才依算文豪，一落尘污便失；

赢得衔三字在，千秋笔伐总难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