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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猪林(2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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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达残醉犹在,汾酒又烈,三杯肚,上有些发,正扶着想闭先息一息,突然听得人声杂沓,纷纷大喊:“拿将来!”

“既如此说,等俺快快洗了好喝酒。”鲁达说着站起来,只问,“在哪里洗?”

刚刚转完,顺手捞起一——是面铜镜,心里在想:“倒是样好家伙!这一铜镜去,还得看准了,不能砸他的脑袋,砸碎了又是一场麻烦。最好砍足,一护疼,四蹄蹦,把这个狗地来他的丑!好,使得!”

等说定了,鲁达把左脚踏在那个脚印上,双手环抱,暗中凝劲。赵员外是行家,知他此时开不得,所以定睛,注视,看他已准备妥当,便招呼一声:“来吧!”

“这便是我女儿的官人。”金老儿接引见,“久仰恩公的大名,却不不识泰山!”说着,又是朗地一阵笑。

金老儿一面说,一面要座来行大礼,慌得鲁达赤脚地来,急忙拦住。等金老儿重新坐,他才问:“却不知老丈因何又到了雁门?”

鲁达还未答话,金老儿抢着开了:“女儿!我正在劝恩公,稍住一年半载。恩公只说使不得,你帮着我劝劝!”

“这些个,俺早已全知。”鲁达不耐烦地打断,“老丈只说,如何不投东却投北到了代州?”

“赵员外,”鲁达也说,“好一条汉!”

“使得!”鲁达站起来,掖一掖衣襟,场走了一趟拳。

鲁达纳闷,不要是认错人了吧?但声音又有些熟悉。转脸一看,真正万万想不到,恰恰是那个在平凉为他打死了郑屠的金老儿。

“恩公,我还有句话动问。恩公是在此路过,还是特意投奔雁门?”

“恩公!”金老儿说,“且慢发虎威,容我去看明白了究竟是何事。”

如说不是于自愿,看又是一场祸事!金老儿慌忙答:“自然是自愿!”

看他脸上晴不定的神,金老儿心里有数,便又说:“员外,有我在,那野汉不得打你;若要打你时,休说二三十号人,再多些,还是打得了你!”

就在凳手的刹那,忽然发觉后又有了样,牌坊遭遇的记忆犹新,鲁达心想:这金老儿有样看家的本领,就是拦腰一抱。

这七宝村方圆十里,尽是赵家的产业。居中一大片庄园,园后辟一片演武场,细沙铺地,上搭雨篷,刀枪架,石担石锁,一应俱全。另外又辟一条箭,约有百步之遥,架着鲜红的箭鹄,正有几个年轻弟在那里拉弓习

“提辖!”等他讲完了,赵员外惋惜地说,“不是我埋怨你,这件事得稍欠思量。原来罪名不重,一逃,罪却重了!”

打架是不敢打,这气还是咽不,于是起了个恶作剧的念:“你们这些狗鼻,嫌俺上臭?偏叫你们闻闻臭气!”这样想着,把齐眉短,往左臂弯里一靠,一,解开衣襟,双手提着,扇了一阵。扇来的气味,把左右的人熏得愁眉苦脸,东倒西撞地走避不及。

他罪轻罪重?”鲁达答,“既逃了来,难再去投罗网?”

于是重新整顿席面,仍把鲁达奉为首座,赵员外挨着他坐了,一面敬酒,一面问起鲁达的官司。鲁达把如何为抱不平,羞辱郑屠;如何失手闯祸,成了命案;如何原想自首,忽又变计;如何易服逃亡,来到雁门;以及如何在牌坊巧遇金老儿的经过,细细说了一遍,把赵员外和金家父女听得都了神。

“怎的?”

鲁达不会说客气话,大吃大喝,约莫有八分饱了,才放肚腹,望着金老儿,意思是可以谈谈了!

更生气的是赵员外,差想把鲁达两拳打死“镇关西”的故事说来,骂他们一声“有不识泰山”。

金老儿得一声“少陪”,匆匆楼,开了大门。上那人一见是他,勒住缰,挥一挥手,顿时静了来。

“员外!何故如此?”金老儿问。

这一,赵员外便知自己猜着了,心中好生喜!把那二三十号闲汉中,为的人叫到前,发了赏钱遣散,切切嘱咐,说是一场误会,差些闹成笑话,在外不必提起有今日之事。

“好地方!”鲁达一看就上了这所庄园,多时未练功夫,不觉技,恨不得当时就场走一趟拳、舞一枪。

“怎的!”金老儿手一指,“牌坊上挂着榜文:‘捕捉打死郑屠逃犯鲁达,悬赏红一千贯!’”

因此,这天来赴宴的,一个个都是衣饰华丽,顾盼自豪,看这路大员外,像个鲁莽汉,穿一不甚称的衣服,有人认得原是赵员外的。照此推想,不过一个来告帮的穷朋友,何以赵员外这等款待?都不免纳闷。自然,也都不免小看了他。

“实在使不得!”鲁达也抢着说,“你父女刚得有几天好日过,何苦容留俺这个见不得官的人?说实话,等俺好好睡一觉,向晚再叨扰几斤汾酒,几两银,俺自走路。”说着呵欠连连,把双睛眨个不住。

鲁达里还有些发,只是衙门里的吏役,似此敲山震虎、虚张声势的行径,却是见得多了!心里恨他只会胡叫嚣,要捉的人捉不着,扰民倒是有余,思量着非些苦给他尝尝不可!

金老儿先不说自己,开便问:“恩公如何取了郑屠的命?”

鲁达转脸望去,只见两名丫拥着个盛装丽人,袅袅娜娜地正走了来——遽然一见,倒有些不敢相认了,但见她珠围翠绕,态丰腴,眉梢角,一团意,正是那嫁了称心夫婿的新娘模样。鲁达记得在平凉所见——黄黄的脸,瘦瘦的材,虽还生得清秀端庄,看去却是一苦相。哪知个把月不见,仿佛脱胎换骨,别是一人,俗语所说的“女大十八变”,竟不是骗人的话!

就这时,金老儿亲自捧了衣帽送来,说是他家赵员外新了还未上的。试一试也还穿得。然后请到后楼饮酒,整整齐齐一席酒楼外卖的肴果。鲁达上座,金老儿侧席相陪,他女儿亲自把盏,一连劝了三杯。

鲁达平生何曾见过这等脸嘴?络腮胡一炸,双一瞪,正待发作,猛然想起状元桥,到底把握着的拳又松开了。

“好,好!”鲁达极快地答应,又问,“贵庄在何?”

“啊!这野汉究竟是谁?莫非是……”

金老儿领着鲁达来到浴室。刚烧起,不过微温,鲁达等不得了,脱得赤条条往浴桶里一泡,泡了一会儿,浴桶,叫金家的小厮,拿洗衣服的棕刷,蘸了稠稠的皂荚,浑,使劲遍,又自己动手洗了发,然后夹夹脑淋了几大桶,多日来的垢腻尽去,真个如金老儿所说的“一轻快”,异样舒服。

“恩公慢饮。”金老儿自取一小盏酒,隔席相陪,“现买的熟,不成敬意。到晚来,再为恩公洗尘。”

鲁达耳朵尖,听了大怒,暴吼一声“你待骂谁?”,要转回来与那人理论,禁不住金老儿死拖活拽,总算让他避开了是非之地。

“既如此,这里便是恩公的家。”金老儿极恳切地说,“好歹先住个一年半载,等我父女略报恩德。”

的人诺诺连声地走回去说了究竟。那些人一哄而散,坊巷中复归清静。金老儿亲自关上大门,才把赵员外领到楼上。

“原是误打误撞了来的。想起有个知己朋友,待去探望——如今自然是不去了,何苦连累人家?”

说着飞步场,从刀枪架上摘两把厚背朴刀,把重的那一把顺手一抛,抛给鲁达。

鲁达人在后楼饮酒,外面一举一动,却是听得甚为清楚。等楼梯响时,抬望去,只见金老儿在前,后面跟着个三十来岁,相貌堂堂、衣着华丽的人,便知来者是谁。正在寻思,可要起迎接,那人已抢步上前,双膝一弯,扑便拜。

金家父女见此光景,彼此使个。金老儿便说:“恩公困了,且先歇息。到晚再作计较。”

鲁达好不兴!两足一甩,甩掉了凉鞋,爬上大方杌星赶月般,先抛了几个白煮在嘴里,正噎得慌,小厮送上酒来,一把接过,大大地喝了,把满嘴的白送去,才笑着说了三个字:“好痛快!”

这就把赵员外刚才的一场鲁莽无礼揭过去了。鲁达不便再提,也翻倒还了礼,相将扶起,又各唱一个喏,执着手对看了半天,不由得都笑了起来。

鲁达这才明白金老儿叫他“张大哥”的理,倒冷气,暗叫一声侥幸。

“有酒,有酒!”金老儿赶,“且等沐了浴,一轻快,那时再替恩公摆上酒来,才吃得痛快。”

于是转弯抹角,来到城墙净的一条巷。走到第四家,金老儿站住脚敲门。鲁达看那门灯上大书一个“赵”字,心里纳闷,并不说破。等门开了,来一个小厮,说得一句“太公回来了”,却只直着看鲁达。

这家伙言无状,赵员外喝:“你不先你们推不动路大员外时便如何!却唐突贵客,好生无礼!我告诉你,果真推得动时,我替我路大哥请你们。”

俗语“穷文富武”。读书人“三更灯火五更”,只抱住几本破书死啃,饿了时一碗冷粥,几盐菜,就算一顿。到得“思之思之,鬼神通之”,考场一举成名,顿时便可扬眉吐气。大宋朝的名相,像范文正、“大宋”(指宋庠,996年—1066年——编者注)、“小宋”(指宋庠之弟宋祁,998年—1061年——编者注),都是如此熬来的。

“输了便怎么?”

金老儿忍笑答:“自然,自然!不消恩公说得。”

“不忙,我叫人牵去了。提辖先用了早饭再说。”

“休得无礼!”金老儿喝,“快快烧起来,伺候贵客沐浴!”

把这件布衫泡制得异味扑鼻,连狗闻见了都要逃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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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得一条冷僻小巷,站定了脚,金老儿看看两无人,压低了声音喝:“恩公,你好大胆,好糊涂!竟是不知死活了!”

“原非故意取他命。不他号称‘镇关西’,全不济事,俺只打了两拳,不知他如何一伸,便自去了。”说着,把当日状元桥的经过,略略说了一遍。

“老丈,如何得先觅个所,让俺好好洗上个澡!”

鲁达童心又起,笑地接住了刀,往地,等赵员外走到面前,叫声:“赵员外,等俺陪那些小弟兄玩玩!”

“歇歇吧!你也把赵员外的朋友看得太不值钱了!”

转念一想也难怪,凡是这些初茅庐的家伙,学了几招拳绣了百把斤笨力气,无不目空一切,都因坐井观天,所见太狭之故。要叫他们心服服,第一先要让他们开开界。

“提辖!我有句话,请恕直率。只怕这里不甚稳便,想请提辖到我庄上去盘桓几时,顺便也好朝夕请教。”

这样想着,便在席上先叫一声:“路大哥,我陪你对一趟刀!”

“既如此,说走就走。”

是讥笑那个自不量力的家伙,却依然是轻视乍见面的生朋友。

鲁达对他自己这个主意得意之至,转念一想:不行!这是人家夫妇的镜,砸破了嫌忌讳!

此刻听鲁达的气,泼不去,便不肯再说。再说一句倒像是自己怕担藏匿罪犯的责任,依鲁达的,必是拂袖而去,说什么也留他不住的。

于是他放,换了张梨木大理石面的凳举在手,大声喝:“俺把你这狐假虎威的狗,照打!”

“好!果真推不动时,我们也公请路大员外!”

鲁达慌忙起,看见面有羞、离席侍立的金家女儿,随即问:“这位是?”

鲁达暗叫一声“不好”,圆睁双将起来,顾不得前楼是金家女儿的卧房,一把扯掉布门帘,直奔窗前望去。只见门前三二十人,各执白木,气势汹汹;另有一个骑的官人,拿把大门敲得“吧嗒,吧嗒”的响,一迭连声地喝:“休叫走了这贼!”

等第二天一早起来,刚洗了脸,赵员外已穿得衣冠整齐地来看他。略略叙了几句应酬话,随即谈正题。

“嗯,嗯!好,好!”鲁达随敷衍着。

不容他说来,金老儿轻喝一句:“噤声!”

“提辖,”赵员外的无限仰慕,化作一句赞词,“你生得好威武!”

“行家看门,外行看闹”,鲁达的这拳,也只有赵员外能领略得几分妙;别人看来,平淡无奇,所以喝彩声稀稀落落,有气无力。这连鲁达都察觉到了,不由得有些生气。

就在他沉的工夫,金家女儿已走。鲁达要地来见礼,叫金老儿一把揿住,他女儿便盈盈拜,行了大礼。

金老儿一听哈哈大笑,笑完了说:“员外,叫那些弟兄散了吧!大惊小怪地,没的叫街坊邻居笑话。”

手上还举着凳,上已旋了转来,一看,不是金老儿是谁?

赵员外犹未答话,那些小弟兄们已纷纷响应,扰嚷半天,推个人来问:“路大员外,如何算是推动了你?”

成亲才五日,金老儿父女的底细来历究未知,赵员外不免踌躇,万一是计,遣散了从人,捉不住野汉,那可真要叫街坊邻居传为大笑话了。

因此,用不着他去挤,前面的人便已让路来。让是让,脸可不好看,一个个吐一痰唾,着鼻,侧目而视。

平凉东门,金老儿变了主意,怕郑屠追来纠缠,所以觅了便车,投北而去。旅途中遇见一个东京的邻居,要到河东去买卖,结伴同行,直来代州。也是这邻居的来,结识了一个大财主赵员外,看中金家女儿,养作外室,初成好事,还只五天的工夫。当初原是不肯与郑屠妾,才惹一场偌大风波,哪知到来依旧与人了外室!金老儿自觉这话在鲁达面前说不,所以一直在心中嘀咕,这时被他了问,只得略略叙了究竟。

因此,他再不提鲁达的官司。话题一转,谈到武艺。这,彼此越发投机了。且谈且饮,直到三更才罢,各自歇休。

鲁达倒不甚在意,赵员外心里却颇不是味儿。酒到半酣,便拿话他一句:“路大哥!何不一手给这些小弟兄们见识见识?”

听说是贵客,小厮慌忙往后去了。金老儿把鲁达领宅后一间阁,亲自张罗茶、摆设果盘,忙个不停。鲁达看得不耐烦,大声说:“茶就免了也罢,有酒两碗与俺喝!”

一觉醒来,红日平西。鲁达坐了起来,急切间想不起在何,转脸一望看见自己的包袱和齐眉短,方才记起金家父女,也记起自己向金家父女说过的话。几两银盘缠,不在话;走向何,却费思量!

鲁达忖量着,这二三十号人,就一齐拥了上来,也还对付得,脱得了,于是,重新席饮酒。

声音刚停,有个冒失鬼,扛起肩膀,埋着,像条蛮似的直撞了过来。赵员外微吃一惊,怕这家伙要吃大亏,但亦无法阻止,唯有握了拳,睁睁看着。

鲁达此时作不得主张,亦无主张可作。金老儿如何说,他如何依。倒是有一句话,想想必得先说来。

鲁达听了自然不会觉得痛快,问:“你女儿跟这赵员外,你父女可是自愿?”

“妙极,妙极!”金老儿凑趣笑,“真个惺惺相惜。且都座,开怀畅饮。”

“这赵员外可不是郑屠那等人!”金老儿又作解释,“生得厚慷慨,也喜枪舞。听我女儿说起恩公,只是赞叹,说无缘得会。谁知还是有缘!恩公见了,便知其人。”

习武的就不同了,光是打把刀、买把弓,就不是穷家小所办得了的。而且成日里舞枪,耗得力气多,须有大碗饭、大块来填补,这又非小康之家不能供应。若是年少气盛、好胜争的,讲究服、讲究武、讲究匹、讲究排场,真个讲究不尽,多少钱都去,那就更非富家大不能有这样习武的弟。

不容他说话,金老儿便又拖又推地,只要他离了那里。鲁达不明缘故,任他摆布。刚走得两三步,听见有人小声在说:“这厮,倒像个牢城里逃来的贼军!”

于是他微微收了些劲,等那人猛地撞了过来,他双足不动,略向后仰,劲一卸,那人就如撞在个沙包上,虽也肩生疼,到底未受创。还待再撞第二次时,却为他的同喝住了。

赵员外私原有个打算:鲁达一误不可再误,如果他肯受劝,便要劝他去自首。拼着上几千贯钱,上,纵不能脱罪,好歹他个从轻发落,在牢城里委屈一两年,到底消了底案,落得个天去得的自由之。这是替金家父女报恩的正,也尽了自己一番仰慕的苦心。

赵员外吩咐,杀两只羊,宰一猪,抬来窖藏的陈年汾酒,就在演武厅上大排筵宴,把附近好武的年轻弟,都邀了来与山东来的“路大员外”接风——赵员外在路上已跟鲁达说妥了,暂且改姓为声音略同的“路”,也要瞒住份底细,为的好遮人耳目。

“使不得,使不得!”鲁达把个摇得拨浪鼓似的,“俺不肯连累朋友,如何又连累你?”

“自愿就罢了!俺且喝酒!”说着,又了一杯,抓了一把杏仁在嘴里。

金家女儿不由分说,自拜了六拜,一面拜,一面说:“若非恩公,何得今日!正在烧香还愿,祝祷恩公生不老。我爹着人来唤,说恩公到了!却不是菩萨有灵?”

鲁达随随便便起左脚往地上一跺,提起足来,好一个脚印。“看清了!”你指着地说,“推得俺左脚离了这个脚印,不拘一分半分,都算俺输!”

“恩公若说这话,便是见得我父女的心不诚。恩公请看,”金老儿手向窗外一指,“小女来也!”

鲁达自然也注意着,心里有个盘算,叫这家伙吃个亏,便是教了其余那些人的乖——使不得!

提到这一层,金老儿不免惭。原来鲁达拳打“镇关西”的那日早晨,未到状元桥,先至招贤客栈——金家父女以郑屠的指使,被禁在那里。由于鲁达一指戳掉店小二两粒门牙,招贤客栈不敢阻拦,金家父女才得脱,受了鲁达所赠的二十两银,重回东京。

“噢。”赵员外问,“如何玩法?”

“原来还是从我父女上起的祸!连累恩公到这等地步,不知何以为报?”

埋怨完了鲁达,金老儿才抒他自己的欣:“天可怜我!叫我撞着恩公。诸事休,且请到舍说话。”

鲁达真是困了,见旁边有张木榻,走去向一倒,顿时鼻息如雷,睡得好沉。

中已设,一盘酿鹅、一碗肘、数碟杂样小菜,另外一盘白煮,一盘气腾腾的馒门条几上摆着一小坛汾酒,金老儿亲自揭开盖,顿时香闻一室,令人涎。

童心犹在的鲁达哈哈大笑,笑声未终,忽然有人从后把他拦腰一抱,旋即有个苍老的声音喊:“张大哥!可叫我寻着了!”

“离此向西,十来里路,地名七宝村。”

“不玩家伙,也不玩拳脚。俺只往这里一站,等那些小弟兄并力来推,看推得动俺推不动俺。”

那一衣服,自然上不得了。金老儿取来一七成新的山东茧绸衫,一件半旧蓝缎背心,试一试,尺寸稍小了些。鲁达哪顾得这许多,胡上,趿双凉鞋,“踢拖、踢拖”地走回阁

“休这等,休这等!”鲁达叫,“俺不惯受人大礼。这等是捉人!”

金老儿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早饭,银壶里还了酒。早酒不敢多饮,鲁达只喝了两杯,却饱餐了一顿。等牵到,随即跟着赵员外城往西,直到七宝村。

这人就是他女儿所嫁的赵员外,此时神大为不怡,拿手中鞭,往楼上一指,沉声问:“老丈,你如何引个野汉到家里来,还叫你女儿陪着饮酒?这,这是个什么人?”

“这,说来话。”金老儿草草代:他原是东京府祥符县人,在大相国寺前个贩卖冠带的生意,消折了本钱,存不住,不得已投亲到渭州。不想时运不济,所投的亲戚搬移到南京去了,以致父女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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