钗头凤（四）(3/4)

“不好么，有钱，有名望，有你心的人。”李延琮咬牙切齿说这几个字，上忽然一阵轻微的战栗。他知，那是疟疾发作的前兆，可还是梗着颈说了去，眯着冷笑，

“还有郎——想想看，坐在最上的那男人也拜在你裙——”

婉婉决不能理解这样的心思，半日说不话来。提起裙就要往外走，却随即被他拉住了手。

那战栗顺着他的手心传给了她。

“别害怕，徐令婉，从前有那么多机会你，我都没有手，何况现在。”

婉婉骨悚然地要叫声，又被他揽了臂弯。他的声音很脆弱，而且呼沉重，“说真的，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最想这档事，可后来渐渐的，渐渐的，倒没了那意思。”

她的心咚咚地，“那、那你要召我又为了什么——”

“唔？”他笑了，“你和裴容廷背着我纠缠在一起的时候，除了捣，就没别的事了么。他可以你，我就不可以么。”

婉婉不是没有想过他所谓的喜，可再思来想去也是徒劳。是个好时候，她终于问了来：“我？你到底喜我什么？李延琮，我过什么事能让你喜？当初救了你，那是为了我自己与徐家，我从来不曾——”

“我知，你讨厌我。”他淡淡截断了她，讽刺的语气像刀锋，刀尖却对着自己，“可是这世上许多……本就是自顾自发生的。谁不谁是我的事，用不着你过什么。”

他的骨节酸痛起来，婉婉挣脱了他，他也没再纠缠，倒在玫瑰楠木绣墩上，用手撑住了额。

蹙眉怔忪了半日，忽然说起了话来，

“你知么……从前的时候，很久之前了，我也喜过一个女人。”

婉婉震了一震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，甚至李延琮也不知为何要将这些讲给她听。对一个女人袒心声是危险的事，他却莫名觉得松散，

“遇到她的那天，是一个天，我娘的忌日，我包整个白寺给她寿。后来，她也来了，被沙弥挡在山门外不让去，于是坐在轿里哭哭啼啼，骂我，说王爷的果然都是像话本儿里写的，是十恶不赦的坏人，正好被我听见。”

“那时我走过去，隔着帘问她，倘若那祁王在跟前，你也敢这么说么。她撩开帘，大约看我穿着素的绸袍，像是个过路的人，便搭搭说，怎么不敢，白寺是国寺，不能为人私用是国法，就算是王爷也是犯法。我笑了，问她想来什么，才知她是想给死去的娘上香。那天，也是她娘的生日。家里没有人记得了，县官的爹不记得，继娘不记得，合家小妾不记得，只有她记得。”

因为疼痛，李延琮的声音被磨得柔和了不少，连带他中的少年时光都清远了。她不能想象他也有过翩翩年少的时候，骄矜的小王爷，尚且留存这些许小儿女的愫。

“后来她知了我的份，私里见了两面，没多久我便向先帝请求赐婚，他不同意，我就跪了一个晚上。让外人看着可笑，可是隔了这么多年，我再回想起来，也依然能会那时的心境——什么都有的时候，所有人变着法儿追着你捧着你，有人刺打你两句，是件有趣的事，若那是个女人，就更有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