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节 各地方风气(5/5)

忘大备也。”候者得珪书，以呈浚。浚曰：“君也。”及渡江，求珪得之，问其本，曰：“汝南人也。”浚戏之曰：“吾固疑吴无君，而卿果吾乡人。”陆玩者，机之从弟，元帝引为丞相参军，时王导初至江左，思结人，请婚于玩。玩对曰：“培塿无松柏，薰莸不同。玩虽不才，义不能为之始。”导乃止。玩尝诣导，酪，因而得疾，与导笺曰：“仆虽吴人，几为伧鬼。”王献之尝经吴郡，闻顾辟疆有名园，先不相识，乘平肩舆径。时辟疆方集宾友，而献之游历既毕，旁若无人。辟疆然，数之曰：“傲主人，非礼也；以贵骄士，非也；失是二者，不足齿之伧耳。”便驱门。献之傲如也，不以屑意。丘灵鞠（乌程人。）领骁骑将军，灵鞠不乐武位，谓人曰：“我应还东掘顾荣冢。江南地方数千里，士风，皆此中，顾荣忽引诸伧辈渡，妨我辈涂辙，死有余罪。”（《齐书·文学传》。）观此数事，当时南北人士相疾之，实不可谓之不刻。案是时北人岐视南人颇甚。《晋书·儒林传》：文立，蜀时游大学，师事谯周。泰始初，拜济大守。为大中庶。上表请以诸葛亮、蒋琬、费祎等孙，徙中畿，宜见叔用，一以、蜀之心，其次倾吴人之望。事皆施行。又以立为散骑常侍。是晋之于蜀，颇能收用其人。乃吴亡则大不然。《顾荣传》云：吴平，与陆机兄弟同洛，时人号为三俊。《薛兼传》云：少与同郡纪瞻，广陵闵鸿，吴郡顾荣，会稽贺循齐名，号为五俊。初洛，司空张华见而奇之，曰：“皆南金也。”此皆南士之宜见收用者也。乃《贺循传》言：循以无援于朝，久不序。陆机上疏荐循曰：“伏见武康令贺循，前烝令郭讷，皆自新，朝无知己，居在遐外，志不自营，年时倏忽，而邈无阶绪，州党愚智，所为恨恨。臣等伏思：台郎所以使州州有人，非徒以均分显路，惠及外州而已。诚以庶士殊风，四方异俗，壅隔之害，远国益甚。至于荆、扬二州，各数十万，今扬州无郎，而荆州江南，乃无一人为京城职者，诚非圣朝待四方之本心。”《顾荣传》：齐王冏召为大司主簿，荣惧及祸，以告友人乐冯。为荣说冏史葛屿曰：“以顾荣为主簿，所以甄才望，委以事机，不复计南北亲疏，平海之心也。”《陆晔传》曰：大兴元年，元帝以侍中皆北士，宜兼用南人，晔以清贞著称，遂拜侍中。《齐书·张绪传》：大祖用绪为右仆，以问王俭。俭曰：“南士由来，少居此职。”褚渊在坐，启曰：“俭年少，或不尽忆，江左用陆玩、顾和，皆南人也。”俭曰：“晋氏衰政，不可以为准则。”上乃止。《沈文季传》：世祖谓文季曰：“南士无仆，多历年所。”合第三章第九节所引刘颂、华谭之言观之，可见北人岐视南人之甚。此固由朝士把持权利之私，然南北意见，未尽和，亦必不能为之曲讳；抑北人之岐视南人，此等成见，或且隐为之祟也。自元帝东渡至陈末，历二百七十年，岁月既，侨居者渐成土著，而此等意见，寖以消矣。此亦我民族合同而化之一重要关键也。

异族既已同化，则习焉而忘其初相之难，遂忘古人提携诱掖之劳，此亦未足知人论世也。今试引二事，以见当时异族风气与汉人相去之远。《齐书·焦度传》曰：南安氐人也。明帝时，补晋熙王燮防，随镇夏。武陵王赞代燮为郢州，度仍留镇。沈攸之大众至夏，将直都，度于城楼上肆言辱骂攸之，至自发形秽辱之，故攸之怒，改计攻城。后度见朝廷贵戚，说郢城事，发如初。杨大者，武都氐难当之孙也。仕魏，以勇名。《魏书》本传云：大妻潘氏，善骑。战陈游猎之际，大令潘戎装，或齐镳战场，或并驱林壑。及至还营，同坐幕。对诸僚佐，言笑自得。时指之谓人曰：“此潘将军也。”大有三：甑生，次领军，次征南，皆潘氏所生。大徙营州，（以钟离之败，见第十一章第四节。）潘在洛，颇有失行。及为中山，（永平中，世宗追其前勋，起为试守中山史。）大侧生女夫赵延宝言之于大。大怒，幽潘而杀之。后娶继室元氏。大之死也，甑生等问印绶所在。时元始怀，自指其腹，谓甑生等曰：“开国当我儿袭之，汝等婢，勿以为望。”甄生以为恨。及大丧将还京，（大为荆州刺史死。）城东七里，营车而宿。夜二更，甑生等开大棺。延宝怪而问之。征南杀之。元怖，走。征南又弯弓之。甑生曰：“天岂有害母之人？”乃止。遂取大尸，令人上抱之，左右扶掖以叛。奔于襄，遂归萧衍。此等举动，自汉人观之，直是匪夷所思，无怪当时暴主如石虎、洋辈，人意外也。使其洗心革面，岂易事哉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