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忽如远行客(7/10)

！再说了，如今落魄山的风，哪里差了？”

陈平安说：“我没刻意打算与圃合作，说句难听的，是本不敢想，包袱斋的生意就很不错了。如果真能成，也是你的功劳居多。”

崔东山抬起一只手臂，伸手指在桌面咄咄咄了三，画一个三角形，：“唐玺，林嵯峨，宋兰樵，是个三。谈陵一脉，嵩一脉，唐玺小山，又是一个三。落魄山，披麻宗，圃，还是一个三。先生聚拢起来的各方势力，北俱芦洲南端，宝瓶洲北，是一个更大的三。天底的关系，就数这个，最稳固。先生，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棋的国手吗？”

陈平安摇笑：“误打误撞罢了。”

崔东山叹了气，：“先生虚怀若谷，学生受教了。”

陈平安笑骂：“你的。”

崔东山刚要说话，不料陈平安立即说：“还来？”

崔东山只觉得自己一绝学，十八般武艺，都没了用武之地，果然还是先生厉害。

崔东山突然问：“到了骸骨滩，要不要会一会承？我可以保证先生往返无忧。”

陈平安摇：“暂时不去京观城。”

崔东山问：“因为此人为了蒲禳祭剑，主动破开天幕，还剩豪杰气魄？”

陈平安说：“没这么简单，要更复杂，以后再说。”

崔东山自然没有异议。

在经过随驾城、苍筠湖一带上空时，陈平安离开屋，崔东山与他一起站在船栏杆旁，俯瞰大地。

占地广袤的苍筠湖，从渡船上望去，就像一颗在玉莹崖溪涧里安安静静躺着的碧绿石。

还欠那边的某座火神庙一顿酒，只能先欠着了。

崔东山轻声：“先生以后莫要如此涉险了。”

陈平安说：“其实我也知，自己应该远离风波，成了山上修行人，山事便是外事。只是你我清楚，一旦事到临，就难了。”

崔东山趴在栏杆上，双弯曲，两只在栏杆外边的袖，就像两条小小的雪白瀑布。

陈平安问：“周米粒在落魄山待着还习惯吗？”

崔东山，：“习惯得很，总觉得每天抄书的裴钱就是读书人了，等着裴钱将来亲笔给她写哑湖大怪的故事呢。小姑娘狗得一塌糊涂，每天都是裴钱的小尾，颠颠扛着行山杖。如今又被先生从骑龙巷右护法提为落魄山的右护法，就更神气了，与人说话之前，都要咳嗽两声，先嗓，再老气横秋地言语一番，都是跟我那个大师学的臭病。”

陈平安笑：“好。”

崔东山好奇：“真要将小姑娘载落魄山祖师堂谱牒，成为类似一座山供奉的右护法？”

陈平安说：“当然。这不是儿戏。以前还有些犹豫，见识过了圃的山林立与暗涌动之后，我便心思定了。我就是要让外人觉得落魄山很奇怪，无法理解。我不是不清楚这么所需的代价，但是我可以争取在别找补回来，可以是我自己这个山主，多挣钱，勤勉修行，也可以是你这个学生，或者是朱敛，卢白象。我们这些存在，便是周米粒、陈如初她们存在的理由，也会是以后让某些落魄山新面孔，觉得‘如此这般，才不奇怪’的理由。

“我不排斥以后落魄山成为一座‘宗’字山门，但是我绝对不会刻意为了聚拢势力，便舍弃那些路边的草。那些草，在落魄山上，以前不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，以后也不会。何况她们从来也不是路边的好风景，她们就是我人生的一分，能够照顾那些值得照顾的人，令我尤其心安。”

陈平安转问：“我这么讲，可以理解吗？”

崔东山使劲，：“理解且接受！”

陈平安慨：“但是一定会很不轻松。”

崔东山说：“每一句豪言壮语，每一个雄心壮志，只要为之践行，都不会轻松。”

有些话，崔东山甚至不愿说。

所有久别重逢的开怀，都将是未来离别之际的伤心，但这不妨碍那些还能再见的相逢，让人喜，让人饮酒，让人开心颜。

但是别忘了，有些时候，离别就只是离别。

陈平安也跟着趴在栏杆上，眺望远大日照耀的金灿灿云海，问：“当了我的弟，会不会不自在？”

崔东山说：“不会。”

陈平安笑：“境界悬殊，学问悬殊，你这学生当然还好。”

崔东山说：“先生这么讲，学生可就要不服气了，若是裴钱习武突飞猛，破境之快，如那小米粒吃饭，一碗接一碗，让同桌吃饭的人，目不暇接，难先生也要不自在？”

陈平安：“当然不自在，师父的面往哪里放？讲理的时候，嗓门大了些，就要担心给弟反手一记栗暴，心里不慌？”

崔东山哈哈大笑，先生北游，修心极好。

沉默片刻，陈平安说：“我这个人是死脑，喜钻角尖，总有一天，在落魄山上，也会有些芥小事，变成我的天大难题，到时候，你给些建议。”

崔东山：“圣人有云，有事，弟服其劳。”

崔东山转过，脸颊贴在栏杆上，笑着眯起，接着：“有酒，先生馔，曾是以为孝乎？”

陈平安笑了笑，说：“别胡篡改德文章的本意，糟践圣贤的良苦用心。”

崔东山说：“先生，可别忘了，学生当年，那叫一个意气风发、锋芒毕，学问之大，锥中，藏都藏不住，别人挡也挡不住。真不是我不打草稿，学大祭酒，唾手可得，若真要市侩些，中土文庙副教主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陈平安摇：“国师说这个，我信，至于你，就拉倒吧。船这儿风大，小心闪了。”

崔东山嘿嘿而笑，：“话说回来，学生还真不用打草稿。”

陈平安问：“中土神洲是不是很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