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节(3/4)

时节，怎么不见他来救我？这两个多月，京城里死了上万人，他可曾救过？若不是他父无能怯懦，能到这地步？”

“嘘，放轻声！这等大逆不的话你也敢说？”

“怎么不敢？我实话跟你说吧，这大宋已经亡了。从前我们靠自家，往后我们也一样靠自家。没有官家，我们照旧活，官家若没了我们，却一天一刻都活不得，这叫天变地不变。这金簪你留着，你辛苦一辈，只得了这支簪，还要去救那昏君？他御桌上随意一菜肴，也比你这簪贵。他却早已吃厌，箸儿都懒得拈。金人捉了他去，才会停战，我们才得安宁。救他回来，就算停了战，他一定又会像他那个父皇，又民血，又造艮岳??”

范大牙发觉自己忽然明白了许多理。

杆儿和他的娘躲在家中。

上回京城被围困后，杆儿得了教训，只要赚些银钱，便先将米缸填满、炭筐垒足。如今京城雪数尺，一斗米涨到三贯，贫民冻死饿死无数，街边到尸首，他却储足了米炭腊，和浑家两个闩门，天天在屋里燃起火盆，炙烤腊，对饮几杯，反倒从没这般安逸过。觉着外安全时，才去走瞧。

到了正月，金人索要元宵灯烛，将京城观、佛寺、正店所有灯都搜尽。正月十四在南城金营试灯，令城居民到城上观赏。

娘灯，年年元宵，杆儿都要陪娘去宣德楼前看灯。金人的灯，他却不敢去瞧。娘却说，如今官家都在金营里，怕什么？他只得陪着去，风大雪大天又黑，他扶着娘，好不容易才登上南城楼。朝南一望，见城一大片亮光杂彩，密匝匝、麻麻，如同心整办好的数百样绝菜肴，上菜时，却统统倒一只大陶盆里。杆儿年年看灯，早已看厌。这时看着金人的灯糟到这般模样，忽然忆起宣德楼灯会的好来。不知为何，他竟悲从中来，哭了起来，又怕娘怪，忙扭过，装作擤鼻涕，赶把泪抹掉。

接来，他每天都忍不住去瞧望。

金人不断索要，先是玉册、冠冕、大礼仪仗、大晟乐、后妃冠服、御装、御驾、御鞍、御尘拂、御、司天台浑仪、明堂九鼎、三馆图书文籍、国书板??从五代以来，中所藏珍宝皿，尽都搬空，不住地往城外运，每日上百辆车，从不断绝。

索要完珍，又索要人，先是女童六百人、教坊乐工数百人，接着是中夫人、倡优及童贯、蔡京、梁师成等家声乐伎，即便已、已从良，也要追索。开封府遣公吏到捉捕，追得满街哭号。

继而又索要学士院待诏、侍、司天台、八作务、后苑作、僧、秀才、画工、医官、染作、鞍作、冠、帽、裁、木工、石匠、铁工、金银匠、玉匠、、伎术、影戏、傀儡、小唱、百戏、球弟、舞旋弟、街市弟、筑球供奉、吏人??一队一队，上百上千的人，被拴在一，送城。

后来，又照着皇族宗谱，索要宗室弟三千多人，悉令押赴军前。为防逃躲，官府令坊巷人，五家为保，不许藏匿。

杆儿不住叹，整个汴京城都被他们搬空了！搬空了！

他不忍再看，重又躲回了家，连吃喝酒的兴都没了。娘问他是不是着了病，他一回朝娘冒火：“是着了病！大病！”惹得娘盘坐到床上，咧嘴大哭起来。他也一回不愿去哄逗，只垂闷闷坐着。

半晌，外有人敲门。他去刚打开门，一个妇人倏地钻了来，唬了他一大。那妇人容秀雅，却穿了件旧袄，她慌忙把门关上，低声哀求：“这位大哥，我姓赵，是宗室女。金人正在捉我，可否让我躲一躲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