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4/6)

沈恕想起那盏在河面上漂的人灯笼，不禁皱了皱眉，说：“你到底还是杀了他。”

徐剑鸣抬起脚踩在男尸的上，说：“你以为我会留给你解救他的机会吗？我说过，你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，我稍有大意，错过时机，没杀死陈广，报仇不够彻底，我死也不能瞑目。”

沈恕叹气，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，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。

徐剑鸣注视着他的表，两只像鹰隼般锐利的睛亮晶晶的，好像是有泪光在闪动。他说：“你是想问我，为什么要这些，为什么经过二十几年，还放不心中的仇恨，一定要用鲜血来补偿？”

沈恕说：“就算他们错了事，可是毕竟不能全怪他们，当时社会的大环境就是那样，有一半的罪责应该由历史去担当。”

徐剑鸣的齿间发轻蔑的“嗤”声，冷笑着说：“还以为你有什么见，也不过如此而已。历史是人写成的，杀人偿命，还有什么好辩解。人们残忍冷酷又健忘，对受害者的同、对害人者的痛恨，都只是一时的绪激动，很快就烟消云散了。人们懒惰成，不喜既有的生活秩序被破坏，哪怕这破坏是正当、正义的。我必须要些什么，来提醒人们，有些事、有些人，是不能忘记的。”徐剑鸣的绪激昂而亢奋，脸惨白，语速非常快。

沈恕知以徐剑鸣目前的状态，随便说错一句话都可能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，他字斟句酌地说：“是啊，被迫害的当事人不会轻易遗忘，因为有些伤害足以改变或者毁灭人的一生。”

沈恕顺应对方的思路说话，徐剑鸣略诧异地看看他，戒备和敌对的目光中一丝异样的彩，说：“难不是这样吗？二十几年的痛苦、孤零、艰难，没有一刻不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仇恨。我忘不了，无论走在街上、躺在床上、看电影电视时，都随时能想起我父母被四个红卫兵凌辱、殴打、残杀的场景，他们衰老的、遍的鲜血、无助的目光、凄厉的呼救声，都像刀一样一遍一遍地剜着我的心。你能了解吗？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亲目睹父母被活活打死的惨象，那对心灵的大扭曲，已经牢牢地植在我的格里。我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、读书、工作、娶妻生，我不到。我的世界是黑的，我每天都在黑暗中行走，孤独而压抑，不过气来。如果不是因为那幕话剧，也许我一辈都找不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，我将在郁郁中度过一生。可是天可怜见，苏南猪油蒙了心，自己把他犯的罪行拍成话剧，呈现到我面前。我那天无意中在学校礼堂里看到这话剧，立刻泪满面，这是我冤死的父母在冥冥中显灵吗？一定是的，他们不甘心枉死，通过这个办法告诉我仇人是谁，让我替他们报仇。”

据沈恕事后描述，他听徐剑鸣说到这里，上一阵阵发冷，这幕话剧害死了这么多人，究竟是苏南良心发现，还是鬼迷心窍？

徐剑鸣用脚在陈广尸的上跺了跺，说：“通过那幕话剧中提供的线索，我很快查清了害死我父母的四个红卫兵的份。血债血偿，天经地义。但我不能让他们死得太脆，他们犯的罪行，岂能一死了之？而且我要让父母在九泉亲看见仇人被凌迟死的模样，所以我选择了在我父母旧居的遗址上死他们。”徐剑鸣说这番话时，咬牙切齿，双通红，快意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