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节(2/5)

刘一鸣奇：“可这附近并没有寺庙，也没听到钟声啊。”

许一城的双手摸在磬上，微微闭，过了好一阵才重新睁开，神肃穆，似乎极费心神。王老板看他脸严峻，便惴惴不安地问到底怎么回事。

城摘礼帽，冲他先打了个招呼：“药大哥，你好。”药慎行这才起笑脸相迎，握着他的手：“愚兄只知古董，对捉妖一行实在不擅，只能劳烦兄弟你跑一趟了。”谁都听得来，这是在讽刺许一城不务正业，许一城却是微微一笑，并不着恼。

对这些“赞颂”，许一城只是淡淡地解释一句：“我不是士，我在清华学校学考古的。”大家只当他是谦虚，再说“考古”一词听着玄奥，保不齐也是什么修的法门。

王老板大喜过望，连称许一城是活神仙。药慎行站在边上，手里挲着腰间悬着的一枚铜印，脸沉得快滴来，他折腾了两天一无所获，可许一城轻轻两锉就解决了。最可恨的是，自己还不知他是怎么成的。这事要是传到家里，岂不是又给他加分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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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芬佗利华有镇压邪的功效。夫人看到的那名旗女，恐怕是受了什么冤屈，一灵不昧困在磬中，被大白莲镇着，一夜便拼命挣扎，是以铜磬不敲自响。”许一城一本正经地说。类似的说辞王老板也听和尚、士们说过，将信将疑。他问解法，许一城竖起一指：“今日我可叫这铜磬不再惊扰。不过若想彻底化解她的怨气，还得要有功德浸。”

许一城捧起铜磬，把磬对着王老板：“你可知这行梵文写的是什么？”王老板讪讪表示不知。许一城：“这行梵文叫作芬佗利华，意思是大白莲。佛经里称赞人，常说人中芬佗利华，跟咱们说人中吕布中赤兔差不多。”

“这不吉利的吗？怎么还闹女鬼？”王老板纳闷。

王老板请五脉的几位回前堂喝茶，然后叫了家里一人等在佛堂祭拜，谢菩萨恩德。许一城在太师椅上坐着，喝着王太太亲手泡的茶，悠然自得。刘一鸣凑过去低声问：“许叔，这怎么回事？”他本不信那些怪力神的东西。

许一城，从海底针里挑一柄小锉，拿起铜磬，狠狠地锉了几，重新搁回去。王老板问，完了？许一城说对，完了。王老板大惊，说不用念经画符啥的吗？许一城朗声笑：“放锉刀，立地就可成佛。真正的好手段，看的可不是时间短——今晚十半，等着瞧就是。”

许一城竖起一指：“没钟声，可有别的，你仔细想想。”刘一鸣想了一圈，突然“啊”的一声：“火车？”许一城

许一城摇摇：“抄佛经只是虔敬，行慈悲才是功德。”许一城这话一，刘一鸣、黄克武就知他又要什么了，再看他得人一样的神，无不窃笑。

看他说得言之凿凿，众人都将信将疑，就连刘一鸣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一把锉轻轻蹭几就能用？未免太简单了吧？

许一城斜看了他一，淡淡吐四个字：“共振原理。”

他跟王老板客几句，说带我去佛堂看看吧。众人了佛堂，王老板一指那磬：“就是它，每天晚上十半准响，比西洋钟都准。”许一城走过去，没有急着碰，而是把海底针在旁边摊开来。这海底针铸造得极为致，造型又怪异，外行人看来和法差别不大。王老板看到这么专业的装备，顿时放心了几分。

刘一鸣瞪大了睛，没听明白。许一城笑：“此事古已有之，我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。唐代有个叫曹绍夔的人，他有个和尚朋友，因为屋里的磬总跟外面钟声一起响，以为有古怪，吓得病了。曹绍夔拿锉刀锉了几，磬就不响了。他解释说因为钟和磬恰好音律相合，击彼应此，所以有了共鸣。只要稍微改变它的形状，音调一变，声音就消失了。用现代的科学理来说，就是频率恰好一致，产生了共振。”

王老板也是个识言知趣的人，立刻表示：“明儿一早我就去再捐五百大洋给福利院。您赶作法吧。”

“有，有，我太太经常抄佛经的。”王老板说。

可药慎行珠一转，又摆一副笑容，顺着王老板的风连声称赞，说我这个弟弟天赋异禀自幼修，最擅降妖除，怎么玄乎怎么。药慎行想清楚了，杀不如捧杀。如果能把许一城坐实了会捉妖的份，那对自己就再没有什么威胁了。家里再如何败落，也不会选一个神来族。

王老板请他们晚上吃了一顿家宴，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里，只有许一城谈笑风生，有成竹。到了快十半，众人再次聚在佛堂门，支愣起耳朵仔细倾听。时间一过，那铜磬果然悄无声息，再无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