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离别(3/10)

宁姚用拇指拭掉嘴角的药汤残渍，然后端正坐姿，一本正经：“如今坐镇此方天地的圣人，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位学塾先生，虽然有心帮你收尾，好让你今后命无忧，但是你要知，人力终有穷尽之时，哪怕是圣人也不例外。更何况那位齐先生的境不太妙，有泥菩萨过河自难保的意思，怕就怕他之后不着你的生死。我宁姚为人世，滴之恩，也会涌泉相报，瞪我一，就要睚眦必报！”

人力有尽时，涌泉相报，睚眦必报，泥菩萨过河……

此时宁姚心，充满不为人知的骄傲。听听，我这番话说得是不是很有学问？

只可惜陈平安隔，就住着个学识不浅的读书，几乎每天清晨黄昏两次，邻居就要诵读圣贤书以明志，照宋集薪自己的说法是“吾善养浩然气”。所以陈平安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，对于读书人文绉绉的那说法，并不陌生，即便有些晦涩词语，通过上文来解析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。

宁姚死死盯着陈平安，试图从他脸上寻找震惊、仰慕和疑惑，可陈平安偏偏是一脸“我听明白了，姑娘你接着说”的欠揍表。

宁姚很是灰心丧气，本来意气风发的神采，锋芒锐减，没好气：“比如你救了我一命，我事后自会帮你杀掉老龙城的苻南华，或是书简湖的刘志茂，但是你想要两个都杀的话，永绝后患，就得破财消灾。因为咱俩萍相逢一场，可没那么厚的分，所以你需要用一袋金铜钱，作为报酬。”

宁姚很快用手指了指那袋迎钱：“比如这袋，我就很喜，其他两袋供养钱、压胜钱的铜钱样式，不好看，铸文也不讨喜。”

接来宁姚微微扬起：“如果在成这笔买卖之外，你愿意支付给我两袋铜钱，我就帮你摆平老龙城和云霞山。当然，如果我早早死在刘志茂手里，一切休提。毕竟我现在修为不，武九境，才刚刚跻第六境，作为纯粹武夫的魄韧程度，还不成大气候。至于修行登山的十五重楼，十五层境界，更是只到达中五境里的龙门境。丹室之，我有六幅图案，尚未成功画龙睛，也未让天女飞天……”

这陈平安是真的听迷糊了，一雾。

宁姚顿时有些恼羞成怒。境界低，一直被她引以为耻，陈平安这“姑娘你再给我解释解释”的痴呆模样，无疑是戳中了她的最伤心。

看到宁姚沉的脸，陈平安就是傻也知形势不妙，赶转移话题：“为何姑娘你先前伤得那么重，现在就像痊愈大半了？”

宁姚眉目低敛些许，双手环，嗓音沙哑：“当时的确是快死了，如果陆没有救我，我就要……反正我欠了你一个天大人，我更不该趁火打劫，让你拿三袋金铜钱。我宁姚的一条命，哪里是刘志茂之可以媲的，所以是我不对，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。等离开小镇之后，我会尽力而为，争取帮你解决那些后顾之忧。但是丑话说在前，我宁姚只会量力而为，不会心知必死依然去跟人拼命……换命。”

大概是自己低认错，太过稀罕难得，所以宁姚心极其失落。

陈平安问：“供养钱是哪袋？”

宁姚指了指其中一只金黄绣袋。

陈平安从里拿三枚铜钱，握在手心后，用手臂将三只袋横推到少女前，笑：“这些，送给你了。”

宁姚目瞪呆，久久回神后，问：“陈平安，你小时候脑被门板夹过？”

陈平安无奈：“没有，小时候帮人放的时候，经常被尾甩。”

宁姚蓦地然大怒，一拍桌，质问：“你是不是喜我？！”

陈平安呆若木。

宁姚咧嘴一笑，朝陈平安伸大拇指：“光不错！”

然后她弯曲大拇指，指向了自己，神采奕奕：“但是我可不会答应。我宁姚喜的男人，一定要是全天最厉害的剑仙。全天！最厉害！大剑仙！什么祖佛陀，什么儒家至圣，在他一剑之前，也要低，都要让路！”

陈平安涨红了脸，挠挠：“宁姑娘你误会了，我没喜你啊……”

宁姚一挑眉，想了想，前倾，眯起一，抬起一手，拇指指之间空寸余距离，心虚问：“这么喜，也没有？”

陈平安斩钉截铁，语气定：“没有！宁姑娘你放心！”

宁姚收回手，重重叹了气，怜悯：“陈平安啊，你以后就算侥幸娶了媳妇，多半也是个缺心的。”

陈平安坐在桌对面，开心笑：“只要她人好就行。”

宁姚对此不置可否。

混吃等死，小富即安，飞黄腾达，就像她娘亲说的，是因为各有各的缘法，未必有之分。只不过她爹对此有不同意见，命里无时莫求。可不求，并不意味着一都不求，求还是要求一的，如果最后仍是求而不得，则是另外一回事。当然，这些话她爹是绝不敢跟她娘当面说的。

陈平安随问：“宁姑娘也是来咱们小镇求机缘来的？”

宁姚没有任何藏藏掖掖，回答：“我耗尽所有奇遇积攒来的家底，加上一个人，才换来小镇的这个名额，不过我跟那些人不一样，我不求什么机缘气数，只是想着让人帮我铸一把剑，最好能够合我的心意。至于锋利不锋利，能否承载海量剑气，是很其次的事。”

陈平安疑惑：“铸剑？”

宁姚说：“就是那个打铁的阮师傅，他在你们这儿名声很大，还有个‘铁打不动’的规矩，每三十年只铸一把剑，他之所以愿意来此替齐静，就是觉得此地适合开炉铸剑。我去碰碰运气，看他愿不愿意为我铸剑。实在不行的话，我也没辙，就当自己运气不好。”

陈平安笑：“好人有好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