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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(5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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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国法以外,还有天良,伤天害理的事,我没有过。”

“既然如此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!倒不如放开手来,就算有过失,功劳抵过有余,仍旧可以一个好结果。”

林鼎这话,说得何清矍然动容。“请问,”他说,“怎么叫放开手来?”

“我看卫虎人在‘笼’里,威风好像还在。好多地方有顾忌,吞吞吐吐地不敢多说多动。”

“是的。”李壮图接,“我亦觉得不大对劲。”

何清的脸又变得严肃谨慎了,“两位是在说我?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。

“不,不!”林鼎不安地答,“老何,你完全误会了!只怪我话说得太急。”

“那就是了!”何清的疑虑来得快,去得也快,“既不是说我,我无须多心。我们把话拉回来,只请你说明白些,如何放开手来?”

“一句话,把卫虎的影,一扫而光。”

何清不语,慢慢喝着酒,夹块中,一面咀嚼,一面剥指甲,好整以暇得令人莫测

“我们先说件事,”何清突然开,“尤三嫂的尸首,我可以找。不过,找到了,不必相验行不行?”

林鼎与李壮图都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,互相对看了一,仍旧由林鼎作答。

“只要说得理,上不会不准的。”

理虽有,于律倒不合,要刘大人有担待才行。”

“这,你请放心!”林鼎立即接,“我们大人最有担待。”

“好!那么,我说理。第一,天时炎,尸首早已腐烂,挖来重新相验,不说仵作的这份罪不好受,在场的人,只怕谁也受不了。当然,这个理由不够。那么,第二,尸首腐烂,验不什么来了。还有,第三,尤三嫂虽是凶手,实在也是欺侮得她忒甚,又格外刚,才有这么件案。说起来也可怜,如今土为安,又拿她挖来,赤验一验,有于心不忍。”

“说得对!”林鼎大为赞成,“不验的好,我跟刘大人去说。”

“如果不准呢?”

“一定会准。”

“真有把握?”

“有!”这一次是李壮图开,“刘大人最肯服善,最有担待。”

“好!”何清,“能这样,我们才可以放开手来。两位说吧,说了我去。”

这一来,林、李二人才明白。先提不验尤三嫂那个要求,只是一试探,看刘天鸣有无担当而已。

正谈到这里,忽然有何家的一个小厮,神张地奔来说:“爷,爷!有人来通知,巡大人得了急病!”

听得这话,林、李二人大吃一惊。何清却还沉着,知他这个小厮有“拿着当令箭”,轻事重报的病,便即喝:“别胡说!人在哪里?”

人已经来了,是刑房的一名书手,特派在刘天鸣那里,司抄缮之役,名叫邵仲文,此时走来说:“请快回去吧!巡大人忽然上吐泻,不知是中了暑,还是中了毒。”

一听“中毒”,满座变。林鼎一把抓住邵仲文问:“你看刘大人是怎么个样?”

“我没有见着院大人,是里派人来传话,教我赶来请何大爷。不想两位也在这里。”

“请了医生没有?”

“大概请了。”

“他不清楚。”何清匆匆说,“我们赶走!”

“走,走!”林、李二人同声回答,往外就奔。

何清落后一步,有话关照邵仲文,“你赶到西关,请张老先生。”他说,“就说是我着你去请的,无论如何要请他劳驾。你就陪了张老先生一起来。”

原来这“张老先生”名叫张慕景,是位名医,真有着手回的本事,而且外妇幼诸科,无不擅。一次有富家请他去看三房合一的幼儿,张慕景这一天腹泻,神气委顿,便即辞谢,请病家另请明。

谁知病家执意要请张慕景,而张慕景腹痛如绞,坐在便桶上起不得。就因为这一耽延,急惊风成了不治之症。这原怪不得张慕景,而病家仗财恃横,痛惜,竟在县衙门里告了一状,而且在张华山前任的县官那里使了银看要落个“庸医杀人”的罪名,多亏何清替他多方斡旋洗刷,从轻发落,杖责二十,易科罚金,总算不曾受辱。

经此一番意外的打击,张慕景气恼之,摘招牌,亲手劈碎烧掉,从此杜门,不再悬壶,甚至好友至亲登门求教,亦拒而不纳。唯一的例外是对何清,只要是他家的人有病求诊,仍旧照看,亦仍旧看得极好。因为张慕景虽不行医,却有传世之志,闭门撰写医书,医反而更有境了。

话虽如此,张慕景从未为何清过诊,所以听得邵仲文带来的信,虽有踌躇,而终于毅然地说:“也罢!看院是位青天大人,我就破一次例。”

张慕景年近七十,矍铄胜于壮年,牵来,跨上就走,害得背药箱的书童,气吁吁,几乎跟随不上。

到得行辕,何清在门迎接。见面一揖,何清别无多话,只说得一句:“张先生,你就好比救我的命。”

张慕景答得妙:“既来了,我就如救我自己的命一样。”

于是何清亲自掌灯领上房。室由于吐泻之故,气味恶浊,张慕景吩咐,将门窗尽皆打开,秋风,令人一。病榻上的刘天鸣地舒了一气,神仿佛一就好得多了。

“大人,”何清上前说,“特为请来一位张先生给大人看病。张先生华佗再世,着手就会回,请大人放心。”

“心之至。”刘天鸣看着张慕景说,“恕我少礼。请坐!”

张慕景坐了来,先细看刘天鸣的脸,如罩着一层灰土,十分难看;又看了苔,扒开察视眸,心中已有七分数了。

“怎么起的病?”他问。

“傍晚还好好的。”服侍刘天鸣的小厮答说,“晚饭吃了一碗粥,顿时就不舒服了。大人肚轰轰地响,接着‘哇’地吐了,又要上茅房,拉了一阵又一阵,手指都瘪了去。”

“别人吃了粥怎么样?”

“没有人吃,一小锅粥是专为大人熬的。”

“噢!”张慕景拉过刘天鸣的手来切脉,然后一言不发地起外。

“张先生,”何清跟过去问,“怎么样?”

“我只当暑邪扰人的霍来治好了。”

说罢提笔便写,用的黄芩、栀、半夏、蚕沙、鲜竹茹,等等,一共是十味上药。

“这方叫作黄芩定汤。”张慕景说,“用煎服,一帖药就可以好。”

“好,好!”何清很兴地说,“太明了!”

“当心,什么都不要吃,饿一饿不要。”

“是!”何清问,“明天是不是请张先生再来复诊。”

“那要看形。病好治,病源难觅。”张慕景说,“撮药、煎药,最好挑靠得住的人。”

话外有话,何清想到“我只当”什么病来治的说法,更觉疑惑。看一看左右,放低了声音说:“请张先生说明白些!”

“很难说。”

“是不是饭菜里面有病?”

“大概是。”张慕景说,“最近时气不好,西乡一带,霍行。只要病人用过的东西拿了来给别人用,立刻就会传染。”

这话未免武断,何清问:“不会是无心传染?”

“也说不定。”张慕景说,“你要不怕,不妨将刘大人的剩粥,吃上一碗。”

听得张慕景的话,何清惊疑不定。果真有人想谋害巡,必是卫虎所指使。因而又想到林鼎与李壮图所劝他的话,心中大起警惕,看来卫虎不除,大家都会提心吊胆,说不定自己亦早就为卫虎看中了,不定哪一天如巡一样,也会突然中毒。

于是等送走了张慕景,一面亲自监视煎药,一面派心腹家人,以照料巡为名,在行馆中暗地侦察。幸喜张慕景的手段,真个明,一服定肚,刘天鸣顿时就觉得舒服得多了。

不过,神自然很委顿,迫不得已告知来探病的孙老师,须停审两天,言还颇有不安之意。

“政躬违和,是没法的事,大人不必烦心。倒是有件事——”

孙老师突然顿住,因为他忽然想到,刘天鸣既在病中,不宜有让他烦心的事。可是,语气已很显然,无法再掩饰了。

“老年兄,是有什么意外之事?不要,请你据实见告。”

孙老师无奈,想一想答说:“有件事,也是路传闻。说京中有个太监来,是专为,专为对付大人来的。”

其实他原来想说的,不是“对付”,是“逮捕”,言,确是说的这两个字。而所谓“对付”是怎么回事?刘天鸣亦能想象得到,心里虽有些嘀咕,表面却很泰然。

“我不知是谁要对付我。”他说,“听途说的话,不得真,老年兄不必替我担心。”

“是!”孙老师停了一说,“大人总还是小心些的好!”

“自然,自然!多承关照。”刘天鸣拱拱手谢。

等他告辞离了病榻,一中门,林鼎向他兜一揖,中说:“请孙大老爷留步。”

“噢,”孙老师问,“你有话说?”

“是!”林鼎低声问,“孙大老爷刚才跟我家大人说的话,是哪里来的?”

“是我的随所说。”

“那就一定不会错的了。”林鼎又问,“只不知京中来的太监,叫什么名字?此刻人在何?”

“听说姓,此刻大概已过徐州了。”

“已过徐州了?”林鼎心想,人还未到,怎会有此言?

孙老师看他心中的疑惑,便为他解释:“那太监坐的轿,走得极慢。在徐州听他发狂言的人,早就到了宿迁,所以才有言。”

“原来发狂言!请孙大老爷说明白些。”

从孙老师中得知其事,林鼎大为不安,他一直在担心,卫虎诡计百,赵士龙忽然京,必是有所图谋。如今说是派太监来逮捕巡,则必是为尚方宝剑遗失一事来问罪——除却这个罪名,他想不刘天鸣还有什么可以招致被捕的过失。

“这一着很毒辣。”林鼎对李壮图说,“总是我们保护不周,才会把一把尚方宝剑都丢了!如今害大人落得这么一个结局,我觉得死亦不足以赎辜。”

“是啊!”李壮图皱着眉说,“我也是这么想。不过急也无用,趁火还没烧到眉,得赶想法对付。”

“法当然要想。”林鼎答,“三个臭匠,合成一个诸葛亮,得把老何请来商量。”

何清的话很脆,“只有把剑找来!”他说,“此外,什么话都是白说的。”

“提起找剑,”林鼎被提醒了,“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,张瘸上堂时,老看悬在厅上的那块匾,我疑心那后面有样。”

“你是说,尚方宝剑是藏在那块匾后面?”

“对了,我是这么疑心。所以我请大人仍旧在卫家开审,而且多提张瘸上堂,为的是想看明白些。”

“似乎不必这样费事。”李壮图的办法很简单,“不是搜一搜,就是把张瘸找来问一问,不就都明白了。”

“这也是个办法——”

林鼎的话未说完,何清已抢着说:“这个办法不妥,把张瘸找了来问,未见得有结果,反而打草惊蛇;至于那块匾后面,我听人说过,好像卫虎安着什么机关,危险得很。”

听得这话,林、李二人都有同,也都兴奋异常,不约而同地说:“尚方宝剑一定在那里!”

“在那里或许不错。可是,卫虎之毒是大家都晓得的,说不定那个机关是个陷阱,不动还好,一动把剑毁掉了。”

这一说又使得林鼎与李壮图骨悚然了!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儿,李壮图说:“老何,你亦足智多谋,不输于卫虎,莫非就想不一个拿回剑来的法?”

这话近乎激将了。何清忽生争好胜之心,攒眉苦思,往来蹀躞,终于想来一计。

“我这一计,起来不容易;不过,好了一定成功。”

“只要成功就好!”李壮图说,“不容易可以把它变得容易。”

“李爷,若是你得到三件事,要找尚方宝剑就容易了!”

“好吧!老何,你说来听,哪三件?”

“第一,要请巡大人不承认尚方宝剑是丢了!”

第一件事便是难题。刘天鸣为人方正,不肯说假话是其一;已经奏,未便否认是其二;假剑可充得过?是其三。

见李壮图发愣,何清便又说:“是不是?我说不容易不是?”

“你先莫,且说第二件。”

“第二,要劝得巡大人托病不见客,由孙老师面应付。”何清接着说,“第三,就是要能说动孙老师放。”

“慢慢!”林鼎嘴,“为何谓之‘放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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