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节 刑法(6/10)

之在魏世不同。然其民则亦胁从耳。朱龄石成都，所诛者止于纵同祖之亲，善矣。然其后蜀人侯产德作，又穷加诛翦，死者甚众，则又何也？宋孝武广陵之戮，不于晋宣帝之于襄平，则更惨无人理矣。（见第九章第二节。《宋书·沈怀文传》，谓其聚所杀人首于石南岸，谓之髑髅山，即京观之俗称也。）

逆而外，刑法峻重者，莫如劫及亡叛。此皆穷而无告者之所为，而又以严刑劫之，亦可哀矣。《宋书·武帝纪》：永初元年，七月，诏曰：“往者军国务殷，事有权制，劫科峻重，施之一时。今王维新，政和法简，可一除之，还遵旧条。反叛、、盗三犯补冶士，本谓一事三犯，终无悛革。主者顷多并数众事，合而为三，甚违立制之旨。普更申明。”八月，又以“制有无故自残伤者补冶士，实由政刑烦苛，民不堪命，可除此条”。无故自残伤者，意亦以避役，实与亡叛同也。梁律：谋反、降、叛，大逆已上皆斩。父、同产男，无少皆弃市。母、妻、姊妹及应从坐弃市者，妻、女、妾，同补奚官为婢。赀财没官。劫皆斩，妻补兵。遇赦降死者，黵面为劫字，髡钳补冶锁士终。其又谪运、谪材官冶士、尚方锁士，皆以轻重差其年数。其重者或终。（《隋书·刑法志》。）劫科峻重，于此可见。此尚为朝廷法令，并有州郡自立严制，以劫其民者，如沈攸之在荆州，一人逃亡，阖宗捕逮是也。（见《齐书·柳世隆传》。）比伍保受，本为军刑，亦以劫及亡叛，蔓延滋广。《宋书·谢庄传》：大明元年，起为都官尚书，奏改定刑狱，曰：“顷年军旅余弊，劫掠犹繁。监司计获，多非其实。或规免咎，不虑国患。楚对之，鲜不诬滥。遭锧之诛，家婴孥戮之痛。比伍同闬，莫不及罪。”甚有如《宋书·自序》所载，以盗发冢罪近村民不赴救而同坐者。沈亮知其非理，亦不过使相去百步赴告不时者一岁刑，自此以外，差不及罚而已，民尚何所措手足哉？

章大炎谓五朝之法，官吏犯杖刑者论如律，此特法令如是，论其实，则鞭杖之刑，及于士者甚罕。颜之推谓梁武父，好用小人，由可鞭杖肃督，已见第十八章第二节。《宋书·武帝纪》：永初二年，六月，诏曰：“杖罚虽有旧科，然职务烦碎，推坐相寻。若皆有其实，则所不堪；文行而已。又非设罚之意；可筹量觕为中否之格。”《齐书·陆澄传》云：宋泰始初为尚书殿中郎。郎官旧有坐杖，有名无实。澄在官，积前后罚，一日并受千杖。《南史·萧琛传》：迁尚书左丞，时齐明帝用法严峻，尚书郎坐杖罚者，皆即科行。琛乃密启曰：“郎有杖起自后汉。尔时郎官位卑，亲主文案，与令史不异，故郎三十五人，令史十五人。是以古人多耻为此职。自魏、晋以来，郎官稍重。今方参用华，吏又近于通贵。不应官昔品，而罚遵曩科。所以从来弹举，虽在空文，而许以推迁，或逢赦恩，或令，便得息停。宋元嘉、大明中，虽有被罚者，别由犯忤主心，非关常准。自泰始建元已来，未经施行。事废已久，人未习。自奉敕之后，已行仓郎江重欣杖督五十。人怀惭惧。兼有弟成，弥复难为仪适。其应行罚，可特赐输赎。使与令史有异，以彰优缓之泽。”帝纳之。自是应受罚者，依旧不行。此皆南朝杖罚，久以文行之证。（《梁书·武帝纪》：天监元年，诏：“玩法惰官，动成逋弛。罚以常科，终未惩革。槚楚申威，盖代断趾。笞棰有令，如或可从。外详共评议，务尽厥理。”似有意于实行杖罚。然观颜之推之言，则亦未尝行诸士大夫也。）北朝则不然。魏初朝士，多见杖罚，见《魏书·允传》。王雍为司州牧，考杀奉朝请韩元昭，前门录事姚敬豪，为任城王澄所奏，见《澄传》。北齐崔季舒，文宣时为司如所列，与崔暹各鞭二百，徙北边。武成时，又以诣广宁王宅，决鞭数十。及谏后主适晋获罪，韩鸾又将加其同署者以鞭挞，以赵彦执谏获免，事见第十四章第四节。甚至唐邕为宰相，司空从事中郎封业、大尉记室参军平涛为征官钱违限，邕各杖背二十。史言齐时宰相，未有挝挞朝士者，至是甚骇听。厍狄伏连，开府参军，多是衣冠士族，皆加捶挞，遣筑墙焉。（伏连《北齐书》。附《慕容俨传》。）无怪沈攸之“鞭棰国士”，史谓其“全用虏法”也。（《齐书·柳世隆传》。）魏自大和以降，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，此盖孝文浮慕中华，偶有是举。李彪乃因此上书，谓汉文纳贾谊之言，大臣有罪，皆自杀不受刑，至孝武时稍复狱，良由行之当时，不为永制，使其著为久之制。（《魏书·彪传》。）以是望虏，不亦远乎？（《齐书·张传》：请假奔叔父丧，中罚钱敬鞭杖五十，寄系延陵狱。大明五年制：二品清官行僮杖不得十，为左丞孙缅所奏，免官。则中国之法，鞭杖施诸僮，亦有定限，断不得如唐邕、厍狄伏连之所为也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