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节(5/7)

但鬼使神差的，我仍然随他后，亦步亦趋走建筑中……大殿已经有另外三位者在其中等候。我跪坐在白衣老者后，只见位于对首的，是一个穿红衣、面白净的俊男；位于老者两侧的，则是一名穿藏青朝服的老者和一名穿杏黄的中年人。四人围坐在一起，似乎在争论什么。期间白衣老者和青衣老者严厉斥责了穿红衣的貌男，男似有惭，很快起退了去。白衣老者见状，对同席的另外两人：“先前赐予平家的节刀7，是时候给伊豆国人源赖朝了吧！”青衣老者随即接话：“只是代个三十年，今后仍要由我的孙儿们保。”说罢相顾而笑。

我正听得五里雾中，忽然看见那穿杏黄的中年男在向我微微招手，似乎是在示意我过去。我连忙膝行移到他后，惴惴问：“敢问诸位大人如何称呼，所议何事？”那男笑笑，语气和蔼：“刚才先行离去的，乃平家守护者严岛大明神；要把节刀赐予源赖朝的白衣者，是源氏一族的族神八幡大菩萨；其后声称要让孙辈保节刀的，是藤原氏的祖神日大明神；而现在回答你问题的，乃武大明神是也。”说罢，将手中的折扇一合，指了指位于大厅中央的一个锦盒。我循着他的扇望去，只见锦盒中放着一把银鞘丝边、约三尺的小刀。然而不等我声再问，只觉被人推了一把，立即从云端坠，一惊而起，却发现自己仍役所之中，脚边同伴为了驱虫所的线香，这才刚刚烧了一半。虽察觉只是黄粱一梦，仍不觉冷汗淋漓，心惊，仿佛适才真的是从空中坠落一般。

大人，在所言，句句是实！此梦虽然真切，但梦境毕竟是梦境，所见所闻皆为虚无缥缈之，古往今来，无论是我朝还是震旦8，都未曾有过因梦治罪的先例。大人如何能够因一梦而降罪于我？啊……啊啊！你们要什么？莫非真要因一梦而害我命？啊啊，住手！冤枉啊……

呵呵，呵呵呵……我明白了，我所的并不是普通的梦，平家……相国当年所受的节刀——武家霸权之象征，看来的确已经失落了，所以……所以你们才会如此担惊受怕，害怕世人知真相，害怕诸大名闻风依附源氏，起来反抗……呵呵，咳！

可是……即使杀了我也是没用的！你们以为还可以继续掩人耳目吗？新都都在谣传最近发生的异象：有硕鼠在御寮的名尾上窝；相国百日见妖，院中砂石尽都化作骷髅现形……呵呵，哈哈哈！多行不义必自毙，尔等仗着祖辈往昔战功，外辱群臣，欺圣上，之前更是火焚名刹三井寺，犯滔天大罪，如今终于气数将尽，时运不济了么……呵呵，来不及了，列位神佛已经作裁决，尔等就等着天罚降临吧！哈哈哈……呜……

三、泷竞

自追随主公拥护仓9举兵以来，已经过去了七日。虽只有短短七日光，但仿佛比度过七年还要漫。这七日以来，我经历了诈降敌方、潜伏盗、护主追驾、山门合议，又与众多英雄豪杰共赴宇治桥合战，手刃敌军无数。为武士，此生已然无憾。如今虽兵败平等院，但我军威名已立，平家常年跋扈，积怨已，天人群起而讨伐之日必不久远！作为仓叛逆全程的见证人，我便在此书中写整个事件的经过，令后世之人有所了然，不至误信吾等是为私利谋反的草莽之辈。

吾名为渡边源三泷竞10，吾主源氏三位赖政11，是有“除大将”之称的摄津守源赖光12的五代后裔。吾主自年轻时便弓娴熟，文武双绝，先后参与平叛“保元之”、“平治之”13，后又担纲天皇御宇守卫，先后作皇的鸟妖怪，可谓战功赫赫、声名远扬。如今家修持，已是七十五岁龄，人称三位公。然而对于如此功位重的老臣，平家竟不知礼敬，相反仗着朝中势力，几次三番欺辱吾主，实在是令人难以忍耐。

事的起因源于吾主三位的，伊豆守仲纲所钟的一匹宝。仲纲大人嗜好骑，成痴，此匹宝名为“木”，鹿健足，神骏无双，即便是在大人悉心收集的一众名驹之中，也是无其右的佼佼者。仲纲大人对它护有加，轻易不示人，有时甚至亲自饲喂梳洗，视若命一般。对于伊豆守的痴名，天人早有耳闻。当年仲纲大人因护卫苑有功，相国平清盛的已故，小松大臣平重盛还特意赠送给仲纲大人一匹名驹。大臣尚在时，平家弟虽有傲态，但不至过分，君臣和睦，四海升平，如今想来，真恍若幻梦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