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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(2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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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送这个数目来。大老爷一回衙门,上发火签抓人。”

“好!”陈继成也豁去了,“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。”他想了想对周老二说:“你跟前去说,现银没有那么多,一半折粮给他行不行?”

“那容易!”张华山火签摔给卫虎,同时问,“可是抓朱建伯?”

“卫虎!”张华山很老实地问,“两造都是本县首屈一指的富,这场官司有儿油吧?”

“朱家里形,我就搞不清楚了,到里再找。”

孙二也知他要跟主家商量,便即说:“你我是熟人,等一等就等一等,只怕大老爷没有那么大工夫等,你可快去快来!”

走到中门,遇见朱才,一把拉住他问:“小猴儿,你慌慌张张的,又是什么?”

这当然不会是一千,“一万两?”他问。

“啊!”这一问,把朱大文问得瞠目结,无从回答。

说到这里,发觉卫虎又拉了他一把,转看去,卫虎的神凝重,想是别有所见,便把往边上凑了凑,意思是听听他的意见。

她呼天抢地般大哭,使女们也都陪着放声大哭,里里外外得不可开。朱建伯又烦又急,只绕着屋蚁旋,不知如何是好。

接着便退堂稍作休息。陈家叔侄虽在孝之中,招待大老爷不敢怠慢,设一桌盛宴,请了老族来相陪。张华山暗地里贪污不法,表面上却得不愿扰民的样辞不受,只坐来喝了碗茶,用了些心。

“人家是有份的人家,油甚足,却要他心甘愿拿来。你们不可动手,凡事听我招呼。”

“大老爷,”卫虎低声附耳,“此事麻烦了!请大老爷容苦主细细说清楚。”

“你家主人呢?”

“那——”张华山不知如何置了!

“就是这话。”朱才回答朱建伯的疑问,“小是到另一家去了。现在得赶快打听,到底那一家是哪一家?也许那一家发觉错了,会把小送回来,或者送到陈家。”

“确是有的。只不过——”周老二也懂些律例,知此事要认真追究,陈家非常不利,所以急得话也说不利落了。

“那么,我再问大爷,从那庙里重新上轿,你可是亲看见小上了自己的轿?”

“回老公祖的话,朱建伯是生员杀父的仇人,不共天,怎说是生员的岳父?”

“是,是,孙二哥,你好歹说个数目。”孙二想了想,伸了一个指

“那么,你可曾看见小的面貌?”

朱建伯累了一天,刚刚睡,朱大文奔了去,在他窗外,大声喊:“大伯,大伯,不好了!”

“好!”王狗分拨了四个人,各守一,防朱建伯开溜。

“朱家有几井?”他又问。

“自然有一话问。”

这一说又是不了之局,朱太太便又哭了。朱建伯烦得要死,已不会什么主意,所以由朱大文和朱才商量办法,首要就是立刻去打听青荷的落。

城去打听的是朱大文。人海茫茫哪里去瞎摸?他还未回家,王狗却已到了。小厮兴儿一看是公差上门,而且来了十余名之多,知那件命案发作了,慌忙就要去禀报朱建伯。

“真正是不好了,大伯,青妹妹把亲家爹给杀了!”

“是真的,我亲得见!”

“啊!”朱建伯几乎厥。他妻也闻声赶了过来,急得面无人。“大文,大文,你别吓人!”她说,“哪里会有这事?”

“听,听!”张华山一迭连声地说,“你说吧!”

捕快都了一双飞,由城里到白洋河镇三十多里路,不消三个时辰,就已赶到。一镇甸,就望得见朱家的大屋,王狗喊住了手的弟兄,有所嘱咐。

“我问你,”张华山的声音上变得很和缓了,“朱家女儿的尸怎么会丢掉的?”

“若得如此,寒舍存殁俱。但愿老公祖公侯万代。”说着,陈家骐向张华山磕了一个

“怎么会,怎么会?”朱建伯着气说,“杀了我我也不会相信。”

!”家骐着泪说,“反正家私是爹挣的,就都在他老人家上也是应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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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是亲戚。卫儿有话尽吩咐。”

“苦主说朱家女儿杀了公公,证据呢?”

到了朱家一看,大门开,灯彩未卸,三三两两的人,一堆一堆聚在一起,有的在谈着什么,有的在等着什么,形极不正常。王狗心想,这不用说,朱家已经得到消息了,然则朱建伯在不在家,倒很难说。

“话是不错。不过你要晓得,定罪要证据,证又重于人证,现在明明有个证——朱家女儿的尸,忽然说是不见了,这话,你想,骗得过谁?”

“一,两,三,”小癞扳着手指数,“一共四。”

这两句话很有效验,朱太太顿时止住了哭声,朱建伯也站住了脚,静听朱才有什么话要问朱大文。

“有话也不能跟你说啊!”王狗冷冷地打断他的话

等他走到厅上,王狗已经把四后门都上了人,看见朱才是青衣打扮,便不理他,只向小癞歪歪嘴,意思是要他去暗中搜索。

“卫儿,无论如何要请你老帮忙。有话,尽请吩咐。”

“谁熟悉朱家的形。”

“一百个,五千两?”张华山惊喜集地问。

这时老总朱才和许多工、使女,一齐赶来听这惊人的消息,朱大文便气急败坏地把经过形说了一遍。

“我家主人因为遭了件逆事,卧病在床。王儿有话——”

“大爷,”他说,“小杀了亲家老爷,你可是亲得见?”

“啊——”朱大文了起来,又惭愧,又兴地说,“是了,是了!一定是把轿上错了!”

倒是朱才冷静,使劲摇着手说:“老爷,太太,先不必着急!这里怕有缘故,等我来问一问大爷。”

“你说小又拿剪刺中了自己窝,也是亲得见?”

“是啊!”

“我来想想。”卫虎向孙二使了个

这是好差使,人人都想把力,好等事后“儿”分账时,多得一份,所以个个争着要去。人少固然不够声劳,人多了却也无用,王狗挑了十来个人,一阵风似的赶往白洋河镇。

“怎么样?”他冷冷地说,“舍不得钱,就别打官司。”

趁这当儿,卫虎叫孙二把周老二找了来,有话密谈。“周老哥,”他问,“你跟苦主家的怎么样?”

“是。”

张华山听他撞,有些不悦,念他在“苫块昏迷,语无次”,不与他计较,只这样吩咐:“你们亲家变了冤家,总有缘故!你好好补个状来!本县替你昭雪!”

“尸放在何?”

“可有人看守?”

钱就是要给得脆,拿得快,既然主家如此说法,孙二再要挑剔,就是跟自己过不去。当约定,五千两银由陈家所开的大成银楼票支付,另外五千两银折成粮,也由陈家所开的大生粮行,存单,凭单随时支领。

“自然。”

“哪里会?”朱太太哭着说,“青儿心最慈,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捻死,怎么会杀自己的公公,莫不是日时辰犯冲,凶神附了?我原说今年不宜办喜事,天杀的老糊涂,信了不知什么人的鬼话,真正坑死了我们娘儿俩了。”

上就来。”孙二回答他说,“陈继成亲自城来料理了,一会儿连状一起送到。”

“老爹,大事不好!县衙门里的差人,来了十几个。”

“这不会有的事。”小癞心想,朱建伯本来无罪,怕什么?

“这,这实在是莫名其妙。”

等拿着火签退了来,卫虎不忙去抓朱建伯——他知,朱建伯绝不会逃走,尽不妨从从容容地来,首先一桩要事,是要看陈家的钱送来了没有。

“是了!你说吧!”

“自然是我!”小癞来,拍一拍说。

“因那朱家女儿是大逆不的恶媳,寒舍无可容她之,所以放在菜园里。”

“要防朱建伯畏罪投井。”

“请大老爷发火签抓人。”

“不过有句话,我可先提醒你们哥儿俩,‘天大的官司,地大的银’,这一开了,以后不知还要多少。”

“你请过来!”卫虎把他找到面前,用极低的声音问,“这场官司很麻烦,你晓不晓得?”

“问这个什么?”

一听这话,两里天差地远,一个要偿命,一个要女儿,这官司打到京里都打不清楚了。

朱大文实在很为难,重新把当时的形,细想了一遍,嗫嚅着说:“青妹妹的脸,我实在没有看见——没有看仔细,那时她是外脚里,往后栽倒,看不真切。”

回到县衙门,时已正午,天气正。张华山连官服都顾不得换,立即把卫虎找到后堂细问这一案的究竟。

数目到底太大了,周老二不敢轻易答应,只踌躇了一会儿,孙二的脸就有些不大好看了。

“这,”周老二说,“孙二哥,你开个盘,我好去说。”

于是孙二把周老二拉到一边去谈话。他的话就率直了,说五百两是准状的钱。现在苦主要想把官司打赢,另外要好好谈过,问陈家肯多少。

“舍间屋后菜园。”

“难!”卫虎使劲摇着,“朱建伯不问陈家要女儿就很好了!”

“闲话少说吧,你老哥也不是外人,我就这样问一句吧,苦主的意思,要把官司打成什么样?”

一万两银,良田可买数百亩,大字不见一撇,五十两一个的元宝先得捧两百个去,这事在陈继成也要考虑。

“坏了!”朱才顿一顿足,迟疑了一会儿说,“你先不用去禀报,等我去看一看再说。”

“自然是要朱建伯抵罪!”

“抓到以后怎么样?”

卫虎凑了过去,咕咕哝哝说了好半天。张华山心领神会,连连

“油大了!回我就给大老爷送一百个大元宝来。”

办喜事怎么有这样一句丧气的话,朱建伯又惊又气,便用呵斥的声音说:“大惊小怪什么事?”

把披麻孝的家骐、家 找了来,这弟兄俩倒痛快,异同声地说:“只要能为爹爹报仇申冤,一万两就一万两。”

朱建伯的老伴儿一听这话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来。

“我是这里的家。”

“不是,不是舍不得钱。”周老二赶赔着笑说,“孙二哥,你老略坐一坐,我上就来。”

朱建伯夫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世上哪会有这事?但理,不由人不信,因而顿有绝逢生之

“尊驾何人?”王狗翻着一双三角,冷冷地问。

果然,不多久周老二匆匆忙忙赶到,大生的存粮单据,大成的银票,还有一张状,包在一起,递了上来。验看无误,卫虎把火签递了给王狗

“证据?”周老二说,“昨天一堂贺客,都亲得见。”

“你知我们家的形,家私是有,不是我挣来的,是先兄苦心经营起家,我得问一问我的两个侄。”

于是孙二去向卫虎歪一歪嘴,又,暗示事已经谈妥,可以请知县回城了。

“这没有准价钱,看人说话。两造一个是朱百万,一个是陈百万,陈百万要打朱百万,你想想要多少钱?”

“送到陈家还行吗?喜事办成丧事,新媳妇的命,未门先死了公公,人家还要?”

“说啊!看见就看见,没有看见就没有看见。”朱建伯不耐烦地促着,“这有什么为难的?”

他猜得不错,朱建伯已经得到了消息,是朱大文回来讲的——当陈德成被刺死的那一刻,他简直吓傻了,随后蓦然醒悟,如不快走,被陈家抓住,悲愤之,说不定被活活打死。于是趁里跨上骡,连夜逃走,回到白洋河镇,已经三更了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也好。这桩差使我就给你。”王狗挥一挥手,“走!”

“啊,啊!言之有理,言之有理!”张华山连连,接着便问陈家骐,“你是指名告你那岳父?”

“是,五千两。”卫虎毫不在乎地,倒像把五千两银不放在里,“大老爷只听我的话,还有好几个五千两!”

“为何放在那里?”

“是!”周老二心里有些嘀咕。

“是,是!”

周老二返回到里面,把陈继成找到一边,细说了究竟,立等回话。

朱才是认得王狗的,便抢上两步,赔笑喊:“王儿!”

“你不。你说,他家有几井?”

“我问你,”王狗说,“朱家有几后门?”

“大老爷!”卫虎凑在他耳边说,“朱建伯教唆女儿杀亲家,大概不假。女尸必是朱建伯所盗,作用在移尸灭迹,脱卸罪名。看样,朱建伯说不定有潜逃的打算,请大老爷早决断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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