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,“师父来了最好。二叔你老人家请回城坐镇,我跟师父保着嫂嫂去。”
“好,好!”陈继成说,“明天上午,一定派个人回来给我个信。”
这样说停当了,再无耽搁。朱才陪着青荷坐上车,杨大壮师兄,还有个得力的家人陈明各跨一骑,跟着车
往南而去。
怕卫虎的人发觉了追了上来,车都以全速行
,而就在一路颠簸之中,朱才把青荷不知
的事,都告诉了她。
她没有再哭,过度的刺激,使得她麻木了,心中充满了无数她不能接受的想象。
而事也太复杂了,前因后果,错中有错的关系,搅得她脑中昏昏沉沉的,几乎无法思考了。
好久她才问了一句:“娘呢?”
“唉!”朱才叹气说,“太太急得
发都白了。”
“娘!”这时青荷才知伤心,扑倒在朱才
上,啼泣不止。
“小,小
!”朱才不断喊她,“你要把心稳
来,天一亮就有大事要办。”
也不过刚天亮,车都
了宿迁西面的睢宁县城,也不投店,径自来到县衙门前。杨大壮首先
,昂然走向门前。有个皂隶便大声喊他:“嗨!站住。你
什么?”
这当然是来打官司的。但早堂未开,打官司的不论原告被告,或是见证,都由边门班房听候传唤,没有这样昂然直
的。杨大壮却原是要有人来答话,所以立即站住了脚说
:“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那皂隶看杨大壮虽是风尘满面,但气概轩昂,衣服也穿得不坏,不敢轻视,说:“跟我来!”
一到僻,杨大壮不先开
,却把一个梨纸包很快地
到了那皂隶手里。他一掂分量就知
了,是二十两银
。
“这,这怎么说。无功不受禄!”那皂隶问,“贵姓?”
“杨,杨大壮。”
“巧了。我也姓杨,行四。请问宗兄,有什么事,不妨实说。”
“这是小意思。”杨大壮指指他手里说,“事成以后,另有酬谢。敝东是宿迁首富,不会亏待诸位差爷。”
“好说,好说。”杨四问,“宿迁首富,是姓陈,还是姓朱?”
“也姓陈,也姓朱。”杨大壮答,“朱家的女儿,陈家的媳妇,
负奇冤。久仰本县
大老爷是位响当当清官,要来告状——”
“慢来,慢来!”杨四急忙打断他的话问,“为什么不在宿迁告?”
“宿迁告不来。”
“何以告不来。宗兄,”杨四把银
了回来,“银
虽好,不是善财,你不说清楚,明天我们会有很大麻烦。”
杨大壮这时才想到,卫虎势力甚大,此数县的皂隶大概都跟他通声气。
有冤枉不在宿迁,到睢宁来申诉,越境呈控,不说别的,卫虎的颜面首先受损,所以这杨四不能不慎重。
杨大壮的机变也很快,顿时装了副神秘的表。“跟老哥说实话吧!”他放低了声音,“承卫
儿关照,到睢宁来告的。”
“这又为什么?”
“谁知呢?官司记的是他,他怎么说,我们怎么
!”
杨四想了想,把着银
的手,缩了回去。“老卫的
样真多,不
他了。”杨四另一只手伸了
来,“状
!”
“状还来不及备。”
“那就麻烦了——”
“多帮忙!”杨大壮兜一揖,“你就让我们自己来击鼓鸣冤,你老哥装看不见,不就行了吗?”
“行是行,我可有麻烦,至少听一顿官腔,说不定还一顿‘笋
’吃。”
“倘有这事,我格外另送五十两压惊。”杨大壮说,“我师兄是‘金鞭’林鹏,他在这条街上走镖多年,想来熟识。”
“原来你是‘金鞭林’的师弟。那不是外人,好吧,你请便!”
“这一堂来,我再来看你老哥。”杨大壮说,“各位差爷那里,请代为先打个招呼,回
一定有孝敬。”
说罢,杨大壮匆匆忙忙奔了去,略略把经过
形一说,朱才便问青荷:“小
,你可有上堂的胆量?”
“不敢也不行。”
“可记得我说的话?”
“记得!”青荷答了这一句,向杨大壮敛衽为礼,“有劳杨师父费心,请领我去吧!”
于是杨大壮领着青荷,大堂她就大喊:“冤枉!”
这也就不必再讲规矩了,杨大壮的手矫捷,飞快地摘
鼓槌,“咚、咚、咚”连打三
,等值堂的差役赶了来,鼓槌已到了青荷手里。
“别敲!有冤枉慢慢申诉!”那差役喝
,“拿状
来。”
青荷还未及回答,杨四已赶了过来,把原来那个差役一拉:“等我来!”接着向杨大壮使了个,又问青荷:“是你这位姑娘要告状?”
“是。”
“姓什么?”
“娘家姓朱,夫家姓陈。”
“你是女之辈。照规矩可以叫‘抱告’来告,何必自己抛
面?”
“实在无奈。”青荷转指着朱才说
,“这是我家的老苍
朱才,这个状,我一个人还告不明白。拜烦上差回禀青天大老爷,传我跟朱才一起上堂,案
才能问得清楚。”
“你告的到底是什么状?这么噜苏?”杨四皱着眉问。
杨大壮怕她不小心先了
风,杨四会从中阻挠,所以赶
抢着说
:“杨四爷,这件案
一时说不明白,回
你就知
,请禀报大老爷升堂吧!”
知县本来也就要升堂了。问案本来有个先传后到的次序,但类似这样击鼓鸣冤的案
,也可以提前先审。杨四一则受了好
,二则也是好奇,倒要看看是怎么件稀奇古怪的案
——说不定有关风化。看这样楚楚可怜的少妇叙房帏之事,也是值堂当差的一乐,所以禀明
知县,第一案就问青荷。
这知县名叫
昭贤,是个回民,禀
刚毅,一清如
,善于断狱听讼。案
人犯提上堂去,他先要仔细端详一番,忠厚还是
诈,
实还是
虚,在他那炯炯双目
视之
,不须开
就已有了五分数。
这个原告令他注目。虽然形容憔悴,衣衫破碎,但一望而知是知书识的大家闺秀,却又何以如此狼狈?再细看时,一件既破且脏的绸衫,竟是霞帔,由白变灰的百褶裙,上绣白蝶,脚
虽不可见,凭此一衫一裙,可以推断原是新娘打扮,那就越发令人难解了。
未曾问案,昭贤先就是一片父母之心,怕她跪在冰凉的砖地上受不了,向杨四吩咐:“拿个厚些的垫
给她!”
青荷原有男儿气概,一了睢宁城就不曾哭过。但
的人,遇着一副
心
,那颗心就
了,她听得
昭贤这句话,立刻心中一酸,用发抖的声音说
:“多谢青天大老爷
恤。”再想到张华山,不由得悲从中来:“我的天——为何不教我朱、陈两家生在睢宁县,得蒙这位菩萨心
的青天大老爷荫庇!”
这两句话听在昭贤耳朵里,心中便是一惊,看样
是受了她本地知县的凌
,到这里来告状,这案
明明不该归睢宁
,倒要
个清楚。
刚要发问,却被青荷抢在前面开了,“民女
负奇冤。昨夜三更,刚刚逃
虎
,如今只有请青天大老爷
主。倘或不准民女的状
,民女全家,有死无生。”她磕
去,“青天大老爷是民女的重生父母,还是
命的阎王,就在青天大老爷一念之间。”
告状哪有如此措辞的?旁人都替她一把汗,
昭贤却已决定要
这件闲事了,便和颜悦
地答
:“你慢慢儿说,姓甚名谁,年龄籍贯,家中
何生理,有何负屈。细细说明白了,待本县替你昭雪!”
“青天大老爷公侯万代!”青荷把个在砖地上磕
磕得“咚咚”地响,然后说了姓名年籍,接着控诉:“民女要告的是,宿迁县万恶的捕快卫虎!”
这话一,先是杨四吓一大
,心想,上了杨大壮的当,这二十两银
拿得
手。其次是
昭贤,提起这条“毒蛇”,也不由得背脊上发冷。
“且慢!”昭贤问
,“你既然要告宿迁县的捕快卫虎,为何不到宿迁张大老爷那里去告?”
“倘或告得准,民女不敢惊动青天大老爷。卫虎在宿迁县衙门,一手把持,无恶不作。民女若到宿迁县去告,只怕不会见着张大老爷,先就遭了毒手。”
这番话说得非常好,如果把张华山牵涉在,
昭贤便难措手。因为同是知县,无权审理,上官或者御史问一句:“你自视为何许人?”这话就很难回答。照现在这
形来受理控案,已经越
职权以外,但有卫虎“一手把持”这句话,说起来,冤抑难以上达,不能不从权
置,也还有一番
理好讲。
如此,昭贤对青荷便刮目相看了。“你细细说来!”他问,“卫虎如何万恶?你为何要告他?”
于是青荷自从小定亲说起,一直讲到昨夜逃卫家的船——堂上堂
,鸦雀无声,世间有如此怪诞之事,真是闻所未闻。
“我且问你,”昭贤把前后经过,细想了一遍问
,“你
在卫家,外面那许多
节,又何从得知?”
“民女昨日逃虎
,与我家老苍
朱才同车投奔青天大老爷治
,是朱才在车中细说与民女听的。”
“那朱才可有到案?”
“回大老爷的话,”杨四屈膝答,“朱才在堂
伺候!”
“带朱才!”
等朱才上堂磕过了,
昭贤照例又要替他“看相”,见他满
白发,鼻直
方,仪表生得不像低三
四的人,知
是个义仆,便问:“你叫朱才?”
“是。”
“你在朱家多少年了?”
“小人在朱家三十五年了。”
“嗯!”昭贤
,“这自然像一家人了。不过,你的供词,要凭良心。公堂之上,一字不可假,你要小心。”
“小人决不敢有半字虚言。”
“那天你家小阁,中途你家主人受暑折回,以后便怎么样?你照你目睹耳闻,从实细讲。”
这一讲又要传杨大壮作证。昭贤看他眉宇间英气
人,心中十分中意,问话的态度便又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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